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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河底监狱

书籍名:《圣灵钥匙》    作者:江上寒雨
    《圣灵钥匙》章节:第一章 河底监狱,去读读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希明辰回忆着往事,他需要确定自己真的在这世上活过……他感觉自从进入河底监狱的第一天起,自己就被遗忘了。从繁华似锦的帝都,从庄严肃穆的圣教枢中彻底消失了,就像他从没有存在过一般。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他常常想到死,但父亲的音容笑貌总会在此时浮现在眼前,耳边响起他临行前嘱咐的那句话:“只要心如星海,便得万千光明!”
          随后希明辰把目光转向四周,牢房墙壁上保留着开凿时深深的凿痕,歪歪扭扭的刻满了内容粗俗,充满原始欲望宣泄和对监狱诅咒的文字。
          地下岩洞相互连接,经过简单的开凿和加固,便能成为新的牢房。洞穴低矮,典狱长除了每天诵经时会允许点一盏油脂灯,其余时间,这里都是极为昏暗的。
          几张破木板搭成的矮床,两张石板桌子上放着一把陶壶,几只木头三足碗,缺边少腿儿,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除了以上的这些,整座牢房就只剩下七个邋遢的囚犯和弥漫在各处的难闻气味儿了。
          “别装死!出来干活儿!”十几个个狱卒手持着镣铐,在门外高声嚷着,用包着铁皮的棍棒一一划过所有牢房的铁窗,发出刺耳的噪声。
          囚犯立刻像是被针扎似得猛然直身站起,免得被狱卒冲进来一顿暴打。他们站成一排,顺序走到牢房门口,狱卒给他们带上镣铐,一路押送到岩洞更深处的矿场。
          在岩洞的最深处,有金矿和铁矿,偶尔还能开采出高大的墨玉原石。这里被关押的犯人除了按规矩做好囚犯这个角色外,还“全职”做矿工。
          监狱地处沙漠腹地,经过多年营建,城池高大,坚不可摧。虽然这里名义上直隶属圣国朝廷,但监狱广收各国罪犯甚至奴隶却已是公开的秘密。只要被关进河底监狱,就意味着与世隔绝。
          从典狱长到每一个狱卒,除了从朝廷领到的微薄俸禄外,其他收入完全来自河底监狱下的矿场。用这些‘免费’劳动力开矿,绝对是件合算的买卖,所以这里与其说是监狱,倒不如说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血汗矿场。
          矿上此刻已经挤满了一群群囚犯,每天他们都会被赶进入不同的矿洞干活儿。他们有着明确的分工,一部分搬运矿石,另一部分下矿井采矿。
          搬运矿石的囚犯要一直带着镣铐,拉着背后沉重的矿车步履蹒跚的前行。镣铐笨重,常常会磨破囚犯的皮肉,伤口血肉模糊。狱卒会抓起一把和着草药和盐巴的粉末草草为他们“治疗”,当粉末碰到伤口,烧灼的疼痛会让人昏死过去,留下永久的伤痕。
          但这对于囚犯来说还不算什么,若是一个不小心,镣铐带着手脚被挤进车轮里,顿时就要筋断骨碎。要生生的用锯子和刀斧将烂肉和骨头从断处切下来,截肢保命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儿,但缺医少药,勉强活下来的人,凤毛麟角。
          可即便如此,囚犯们也不愿意被狱卒摘掉镣铐,因为矿上的规矩,摘掉镣铐就意味着要下矿井采矿,这可比运矿危险千万倍。
          几百年来,囚犯们已经把这里的矿石开掘殆尽,为了获得更多的矿石,被选中的囚犯们都要坐上吊车,到几百步深的矿洞下,在岩石上开孔,插上石条做梯,一点点深入更深的矿洞里,有些坑洞深不见底,就像是通向地狱一般。
          几乎每天都有矿难致死的囚犯被抬上担架,在监狱常驻的教司朗读的经文中,用“特殊”的方式“刑满释放”。
          希明辰的牢房曾经的九个人里,已经有两个永远留在了矿洞深处,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道明天谁会变成一座新坟,埋没在漫天黄沙里。也许是因为他身材高大,不太适合去矿下干活儿,每次都被安排却搬运矿石。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坏,还是采矿的囚犯近来死伤过多,人数不够。希明辰刚到矿上,就被狱卒第一个摘掉了镣铐,用鞭子驱赶到矿井边上。
          他颤巍巍的探头张望,矿井下一片漆黑,随着悬崖深处的阵阵阴风,吹得吊车晃来晃去。
          希明辰默默的念诵经文,努力平复心中的恐惧,可是身体已经不再听他的指挥,双手极为抗拒的死死抓着矿井边上的围栏,一步都动弹不得。
          狱卒狠狠用鞭子在他的背上,瞬间,脊背上留下一道道血槽,可希明辰此时已经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他的双腿发颤,低声道:“我……我不行!求求你们,让我去运矿吧!”
          狱卒再次用力抽打几下道:“这里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懒鬼!再不动弹,就把你踹下去!”
          希明辰闭上双眼,稍稍安顿了心境,刚刚抬起腿,就感到背后被人用力一推,脚上被绳索绊了一跤。若不是他死死抓住了吊车边缘上的围栏,差点儿就直接掉到深不见底的矿洞里。
          希明辰面如死灰,大口的喘着气,双手紧握围栏,一动也不敢动,几个狱卒见他害怕的样子大笑道:“这小白脸儿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儿,胆子却小的跟个娘们儿似得!”
          另一个道:“别说,这家伙的命还真大!”
          一旁的狱卒长低声吩咐了几句,狱卒们点点头,用力挥舞鞭子,驱打着囚犯们摇动转臂,随着绳索的一紧一松,吊车一点儿点儿的向着井下挪着。
          希明辰高大的身躯让它有些吃力,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呻吟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希明辰咬紧牙关,心中默默祈祷,不知道死神是不是此刻已经在井下静静的等着他,随时准备将他一口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吊车发出了最后一声呻吟,停下不动了。
          希明辰隐隐约约的听到下面开凿矿洞的声音,站起身探出头望去,不免心中一紧。此时他身下一片黑暗,不知道吊车离着矿底还有多高,于是向着上面喊道:“上面怎么了?”黑暗中只听到回音,却听不到回答。头上隐隐绰绰的火光,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双脚一软,再次瘫坐在吊车里。几乎就在同时,随着一阵猛烈的抖动和皮绳破裂的声音,吊车快速向井下下坠落。
          希明辰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抓住吊车的围栏,失重的感觉让他的心已经完全收紧,不再跳动。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本能的发出了一声哀嚎!
          就在他绝望之时,所有的绳索发出被拽紧的丝丝声,似乎即将要挣断一般,然后吊车停止下落,绳索绷得笔直,瞬间弹起,希明辰差一点儿就被甩了出去,吊车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般,在半空中晃了很久,最后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
          囚犯赶来,用力把吊车拉起,抬出了面无血色的希明辰。人们无不感叹他命大,若是再下落一步,绳索就会用尽,吊车和人就会摔个粉身碎骨了。
          几个囚犯在狱卒押解下,将神志不清的希明辰抬回牢房,他脸色惨白,一进门便瘫倒在矮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看到狱卒长进入牢房跟牢头儿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囚犯们从矿上回来,希明辰才重新清醒过来。他们并不知道,希明辰今天经历了什么,照例大声咒骂着该死的世道,议论起监狱外面没完没了的战争,牢房里渐渐恢复了热闹。
          一名少年给希明辰端来水,希明辰用颤抖的手接过来一饮而尽,突然感到自己的胃里收紧,一阵阵的恶心,少年似乎早就有所准备,在他的头下已经放好了陶盆,希明辰大口呕吐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希明辰才重新躺回到床上,他头痛欲裂,浑身滚烫,不时剧烈的咳嗽着,这似乎是他入狱以来,最落魄的一天。
          睡眠钟响过后,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草药,扶起希明辰,喂他口中,用水服下。直到这时起,他才感觉自己真正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希明辰转过头,用虚弱的声音道:“大恩不言谢,在下……在下日后必报。”
          少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身材消瘦,腰板挺拔,眉目清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细细的眼睛和深邃的眼神,就像是两颗暗夜里的星,发着微微的光。
          他是前几日刚刚入狱的,来时穿着毛兽皮制成的粗毛短衣,腰间用一条皮绳系着,一双短皮靴穿的时间久了,已经被磨得起了躁。他很像是个苦族人,因为他的肘部和膝盖都系着沙树皮编成的护板,只不过,苦族人只在肘部上绑着,这家伙却在四肢都绑了,实在有些滑稽。
          看上去这孩子也就十七、八岁左右,但他的神情丝毫没有少年的青涩和稚气。相反,他老成持重,沉默寡言。每天只是静坐沉思,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狱卒点名的时候叫他如墨,除了了这奇怪的名字外,关于他的事情,希明辰也就知道这些。他不像是其他的犯人,浑浑噩噩的度日,粗鲁,轻狂、浮躁,也从不诅咒狱卒或者惹事生非,希明辰甚至想,他似乎跟他一样,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平日里,如墨没有什么朋友,他只跟睡在囚室角落里的苦老头儿说说话。
          苦老头儿因为什么被关进监狱,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就连资历最老的老狱卒,也说不清楚。他身材瘦小,眼睛上的皮很厚,已经开始影响视力。如果他是个体面人,早就应该医治,但是在这里,只能由着自生自灭。他的耳朵很长,跟他那张干瘪的老脸很不相称。
          老头儿体弱多病,他已经很久不去采矿了,如今只做些送饭、清扫的轻活,人畜无害的老人已经不再像是这里的囚犯,而更像是这里的“牢头儿”,照顾着流水一般进进出出的“囚犯”,他体弱多病却温柔和善,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真名儿,狱卒都叫他“苦老头儿”。
          他唯一的财产,是他身上那件是用毛兽的细绒编制的毛衫,虽然已经破旧,但在监狱里算得上是上乘的奢饰品。不知道苦老头儿有没有儿子或者家人,想来肯定没有,否则不会撇下他在这里受苦。
          现在正是干燥季节,地表风沙大,很少有降水。植物都龟缩到地下岩层,它们的根茎可以钻入地下很深。这些食物易得,在地下浅岩层有很多。实话说,很不好吃但是可以果腹。
          老人已经吃不了劲道十足的大块儿根茎,如墨时常会分些软食给老人,自己吃冷硬的“硬树根”,他们彼此是在这个监狱中唯一的朋友,他对待老人的态度,友善且恭敬,这一点非常符合圣族人的价值观念,所以希明辰对如墨又多了几分好感。
          由此,牢房里的人们断定,如墨跟苦老头儿一样,都是苦族人。
          几天后,希明辰恢复了精神,晚饭时,牢房里几个科瓦人围坐在一起,殷勤的帮着坐在中间的老大身边。老大叫沙子,科瓦猎人出身,身材不高,毛发旺盛,皮肤粗糙,眼睛小而明亮,非常强壮。
          他的左腿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他总是自豪的讲述自己独自猎杀剑齿狼的故事,每次讲到高兴的时候,都会拿出那串用剑齿狼的牙齿雕刻的项链炫耀。
          据他说,那是一个傍晚,他跟几个猎人一起在森林里循着足迹刚刚找到犀角兽群,就看到林中突然奔出十几只巨大的剑齿狼,它们有一人多长,半人多高,龇着长长的尖牙利齿,如同一把把短剑一般,犀角兽群受到惊吓,向着沙子等人的方向狂奔。
          他们几个人见状掉头就跑,谁知他们前面竟还有三只剑齿狼在林中埋伏,猎人们不是被犀角兽踩踏致死,就是被剑齿狼咬死,残肢内脏被甩的到处都是。
          沙子快速爬上一棵大树上,剑齿狼吃完了其他人,开始合力用爪子抓树,沙子被晃的晕头转向,最后掉落在一根树杈上,其中最大的一只头狼,顺势就是一抓,从他的大腿上撕下了一大条肉,疼的他几乎没了知觉。
          好在他咬牙挺了过去,头狼将要咬住他的时候,他突然起身一箭射瞎了它的一只眼睛,那畜生疼痛难忍,就松开了爪子,倒地哀嚎。见它肚皮朝上,沙子顺势又是一箭,射中了它的心脏,头狼瞬间毙命,沙子拔出手中开山长刀,一刀把头狼的脑袋砍下,其他几只剑齿狼见状,丢下猎物,四散而去。
          每次讲到这里,他都会炫耀自己脖子上的那颗用头狼的牙做成的牙雕项链和腿上的疤痕,听众总会投来敬仰的目光,遇到狼群却能活命,足见沙子身手不错。
          据说凭着一身本领,他后来进了科瓦常备军,做过骑兵校尉。科瓦人尚武,他俨然成了科瓦人的头头,颇有些威望。
          吃完饭,科瓦人都会七嘴八舌的讨论下监狱外面的情形,其他犯人们也会慢慢凑过来,听他们讲,然后沙子做些点评。
          几百年来,天下各国不再听从圣皇号令,纷纷崛起争霸。其中几个竟然僭越称王称帝,跟同圣皇平起平坐。
          无论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土地,解决纷争的办法只有两个——争论和战争,而后者虽然血腥,却似乎更加公平。
          战争在几百年间,将一座座美丽的庄园烧成了焦土,把一座座雄伟的城市变成了断壁残垣,把成千上万的年轻生命拖入了地狱。
          最近各国之间频繁动武,上个月还听说节节败退的苦国大军成功进行了反攻,在海前城下围困了科瓦军主力。两国前几日刚刚进行了停战谈判,还没等停战协定的字迹晾干,苦国就撕毁了协定,新一轮的战争又开始了。
          监狱外的战争引发了监狱内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比如族群间的仇恨,比如有期徒刑的罪犯被无休止的延长刑期。为了不让外面的世界更加混乱,典狱长有了扣留所有囚犯的理由,无论当初判决的刑期有多久。这会给监狱提供越来越多的“免费”劳动力。
          监狱里本来就是最不安全的地方,这里住着全天下上最危险的罪犯,科瓦人和苦族人之间的国仇家恨已经暗潮涌动,一触即发。今天气氛更加紧张,起因是狱卒们赌钱赌到兴奋时说,就在前几天,苦国的突袭成功,攻入了科瓦国的城池,并且劫掠了大批平民做奴隶。这对于科瓦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沙子高声道:“不是我们不能打,这骑兵本就不善于攻城,新兵又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要是让我出去,就带着你们几个,也能杀他个三进三出!”随着众人的附和,沙子侧眼看了一眼着在角落里的如墨。
          沙子想起,这个苦族小子似乎从没有正眼看过他,傲慢的态度让沙子感觉非常不满。
          “苦族都该扔进矿洞里摔死!”沙子站起身,走到如墨身边,狠狠地说道。然后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但是如墨却依然静静的坐着,闭上眼睛,丝毫不理会他。
          沙子感觉自己的权威收到了挑衅,他正要发作时,三声寝钟响起,狱卒往来巡视,犯人们纷纷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