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灵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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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如弦走到少女身边，拉起她的手道：“你这丫头，第一次行礼的时候也不是让人笑话，现在反而取笑别人！”
少女赶忙向众人行礼道：“抱歉，梦寒失礼了！”行完礼她抬起头，希明辰方才认真端详起她来，心中不由疑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衣素衫，眸子清澈，如同一汪清泉，如果书卷气和灵秀气能够很好的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话，眼前这个姑娘就是了。
灵沐春介绍道：“她同先生一样，父亲是位教司。因为藏匿逃脱的异教徒奴隶在家中，被主家告发，判为叛教徒，四处通缉。她跟父亲逃亡时走散了，被奴隶贩子抓住，险些丧命，后来被好心人赎买。我们收留了她，带回山中。师尊见她悟性好，灵性高，就收做白衣弟子。她原来姓寒，师尊就给他起了个灵梦寒的名字。”
希明辰问：“你也是圣族人？家在哪里？”
灵如墨道：“要说起来，希兄跟这几个孩子确实有缘分。”
此言一出，几个人同时用奇怪的眼神望向了灵如墨。
希明辰刚想细问，灵如墨笑道：“你不要着急，这几日先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聊。”
灵如墨对几个孩子道：“你们不是很想听圣教宗创教的传说吗？找这位大哥就对了，他可是圣教宗的嫡系子孙！”
希明辰微笑道：“如果你们真的对经典感兴趣，我可以随时给你们讲。”
希明辰等山外来客在灵沐春的引领下，顺着小径来到半山一处山谷间，见前方一座小桥横在溪流之上，对岸一座别院藏在竹林之中，院中有东西几排房舍，都是南临溪水而建。
灵沐春道：“这里是浣溪谷，因谷中花草鲜美，灵溪穿流而过而得名。前方便是浣溪谷别院，几位请！”
安排好几个客人，灵沐春亲自到各个房中问候了一下，见到一切安排妥当，便去师尊处复命。
虽然疲累至极，希明辰还是没有睡好，这些天的经历太过离奇，沙子如同打雷般的酣声和各种奇怪的梦陪着他度过了整个夜晚。
第二天，希明辰一早就起身，他来到谷中，舒展了一下腰肢，四下望去，见天空晴朗，山色宜人，不由得心情舒畅。
终于是自由了，他回想起一年来在河底监狱中经历的种种，恍若隔世，不由感叹天意弄人。他心中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想要寻到灵如墨问个清楚。
此时他身后传来少女甜美的声音：“先生是要找墨师兄吗？”
希明辰回过头，看到灵梦寒正站在他身后道：“正是，有很多事要问他。”
灵梦寒施礼道：“师兄去山下了，他临行时吩咐，客人有任何疑问，我们要耐心一一解答。”
希明辰心中不免失望，不过他却未显露分毫，只是微微一笑道：“好，有事我一定问你。”说罢转身离去。
灵梦寒在他身后道：“先生既然不屑一问，为何搪塞于我，表里不一呢？”
希明辰不禁一惊，心中暗想：这孩子年纪虽小，却能洞察自己瞬间的心思。赶忙回过头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担心你年纪小，所以还是想直接去问他……”
灵梦寒一双清澈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希明辰问：“年少就一定无知？这是什么道理？您看我们灵宗中的师兄师姐，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哪一个不是聪慧敏达，处理内外事务井井有条。再者您还没问，怎知道我知与不知呢？”
“这……是我失言了。”希明辰败下阵来，他想：这姑娘年纪不大却非常聪慧，自己的心思竟被她看的一清二楚，看来这灵山上果然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先生言重了，各位师兄师姐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除了要通读经典，习文练武，山里的大小事情都让我们追随办理，有问题您直接问就是了。”
“哦，我见灵宗中弟子很多，但是都相互称呼师兄弟，难道这灵宗只有一位老师？”
灵梦寒立刻道：“师尊说他本不想成宗立派，但是为了广布灵宗教义，不得不如此。所有灵宗弟子都以他为老师，尊称他为师尊。别看师尊讲起课来非常严肃，但是他开心起来，会带着我们在溪水边弹琴唱歌，在篝火边跟我们一起跳舞。师尊说在他在找到自己能够托付灵宗的人前，其他弟子不准收徒，所有弟子全部以兄弟、姐妹相称。”
“哦，原来是这样，看你们的师兄们都着青衫，而你们都着白衣，其中可有什么深意？”
“各位师兄追随师尊多年，除了修习灵力，还要打理灵宗各项事务，灵如墨师兄虽然年纪小，但是机智聪慧，神机妙算，多次解救灵宗危难，师尊最为倚重，命他统管灵宗上下全局。另外几位师兄都分管其他事项，比如春师兄调度内务，秋师兄统领灵宗各营等，他们是青衣弟子，穿着青色袍服。除了春、夏、秋、冬四位师兄和弦师姐，我们这些年纪小，修为浅的都着白衣，是白衣弟子。墨师兄说这叫做一清二白。”
“一清二白？”希明辰笑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我也不知道，但是墨师兄常常说些奇怪的话，听上去都很有道理却不知出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灵宗上下都知道他生性随和，有时候爱开玩笑，您会习惯的。”
希明辰笑道：“他的奇谋我是领教过的，若不是他，我们现在还陷在河底监狱的矿洞里搬石头呢！对了，你们的礼仪非常奇特，为何与其他各族都不相同？”
“灵宗教义讲众生平等，无论是王公贵胄，还是平民奴隶，都应以礼相待，师尊认为不施礼不足以明谦逊，而下跪则不足以明平等。”
“可是昨日灵如墨向灵元尊师尊下跪是为何？”
“灵宗尊重祖先和师长，所有灵宗弟子面对师尊需行下跪礼，对于其他人都只需行拱手礼即可。”
“那么你教我拱手礼吧。”
“教？我不敢当。”灵梦寒非常缓慢的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向外推出，然后弯腰行礼。整个动作轻柔和缓中透着优雅端庄。希明辰在一旁认真的模仿。就在此时，传来沙子粗声粗气的声音：“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希明辰抬头看到沙子、楔子、斧子笑嘻嘻的走过来，他马上对沙子说：“小声些，几百步外都能听到你粗声大气的嚷！”
几个人来到院中一排石凳坐下，一棵大树遮住了阳光，清凉的山风徐徐吹来。灵梦寒为他们端来了水杯。希明辰见到杯子里有些树叶，水也因为浸泡过树叶而变为淡绿色，不禁又问：“昨日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些水里的树叶是什么？味道很是奇特。”
灵梦寒道：“这是墨师兄从山外带来的，他说这种树叶叫做茶，先在我们后院里种了些。师兄说，所有入口的水，必须经过煮沸后浸泡过茶叶后再饮用，可以去除病毒。说来神奇，自此后我们山里人们极少生病。”
看到众人投来奇怪的目光，灵梦寒解释道：“师兄说，一切治病的源头，都是我们喝的水，吃的饭，这叫做病从口入。比如水，他要求一定要煮沸后再饮用。用沸水煮过的水中加入这些树叶，能够让人清爽、静心，去病、解乏。”灵梦寒一边说，一边比划着，生怕他们听明白，样子虽有些夸张，却也十分可爱。
“看不出如墨这小子肚子里的货还有这么多！还没给我们倒干净啊！”沙子依然我行我素的大声嚷道。
希明辰尴尬的向灵梦寒道：“你不要怪，我这几个朋友平时粗声大气惯了。”
“没关系，灵山清幽寂寥，多静修之人，各位还要慢慢适应些时日。”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柔温和的声音。
众人回头望去，原来是灵沐春，他缓步前来，见到众人拱手施礼，希明辰赶忙用刚刚学会的动作回礼。
灵沐春道：“不知道师弟们是否怠慢了诸位？”
希明辰道：“他们很好，打扰各位清修已经深感歉意，怎么还能挑剔？”
山中弟子们就发现，此次跟随灵如墨前来的一行人中，只有他的言谈举止大方，有礼有节。
灵沐春请几个人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道：“诸位客气了，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小墨师弟在山外的这些日子，山里积下了太多事，需要他去安排。”灵沐春声调和缓，举止文雅，让众人感觉与他亲近了许多。
说起在山中见到的各种奇事，山外之人自然是极为好奇，东问西问个没完。
灵沐春不慌不忙，微笑着一一道来，他冬日阳光般的微笑和微风和煦般的话语，令人感觉同他交往，如沐春风一般。
沙子一直抢着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你们叫春、夏、秋、冬，这么凑巧？”
灵沐春朗声笑道：“我们几个人的父辈都同师尊是患难挚友。说来也巧，每个人的生日又正好在四季中，顺序与我们的年龄相同。师尊觉得应和四时合序之理，便以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给我们取了名字，我年龄最大，生日在春季，所以叫做春。”
沙子旁若无人的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猜的没错吧？因为是春天生的，所以叫春！”
希明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莽夫的脾气是很难改变了。
灵沐春不仅没有生气，还同沙子一同大笑起来。见他心胸朗阔，霁月光风，希明辰不禁对他又多了许多好感，便打消了顾虑继续问道：“我听说过灵宗被圣教枢列为异教之首，曾经多次围剿，各路义军在前些年里死伤惨重，有传言说已经全部被剿灭了。没想到灵山上还有这番繁荣景象！”
沙子也说：“是啊，我也听说，这些年义军已经全撤走了，还真没听说过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灵沐春轻叹一声道：“说来话长。”他略微思索，慢慢道来……
原来自从灵元尊出狱之后，天下各地贫民、奴隶和被圣教枢通缉的犯人纷纷依附。听闻此事，圣教枢调集卫教军全力围剿。众人在突围途中死伤惨重，灵元尊此时才发现，他们最大的敌人不是装备精良的重装步兵，而是粮食匮乏，依附的人数越多，情况越糟。
“记得最难的时候是那年冬天，粮尽，很多新生的婴儿因为饥饿嘤嘤哭泣，不少人冻饿而死。圣教枢严令附近各地坚壁清野，周围没有一户人家敢卖粮给我们。我们只能去抢常备军的运粮车队，谁知这竟然是常备军设计好的陷阱，他们将我们围困在一处山梁之上。后来敌兵越来越多，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师尊不忍舍下百姓，率众带着老幼突围，我的父亲都是在那个时候战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