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时间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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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瞬间混乱起来，艾丽丝大声疾呼：“大家不要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群出现了几名身穿黑色武装警服的蒙面男子，他们手持手枪，冲着保安晃了晃，保安立刻举起了手，被带上手铐和头罩，反锁在了大厅的铁栏杆上。
苏菲对安格斯教授说：“爸爸，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安格斯没有理她，只是高声喊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请大家在原地不要动。”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惊恐的靠在四周的柱子和桌子旁边，周墨紧紧抓着方芯儿的手，把他挡在身后。
安格斯高声道：“我研究这些钥匙已经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从这些被发现的地区听到过什么好消息，灾难和诅咒是对它们最常见的警告。但是我的声音太微弱了，你们太冲动了！上帝不掷骰子，把钥匙分开放置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发现了这些地点之间的规律，但是我发现最重要的规律就是，每个地点都相距遥远，计算复杂。上帝肯定是不想让人类把它们重新聚合起来。如果今天你们冒失的做了蠢事，就是在拿全人类的未来赌博！当然，你们其中有些人不见得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但是我们不能用任何理由拿世界的未来冒险！”
他越说越激动，手里不断挥舞着钥匙，他试图能够让所有人理解他，理解他的苦衷，而不是把他同疯子这样的字眼儿联系起来。
“我钦佩你的发现和工作，年轻人，但是同世界末日比起来，你现在必须要选择放弃！”安格斯坚定的说道，伸出手，示意周墨交出最后一个钥匙，几个黑衣人也开始向他围了过来。
艾丽丝来到安格斯身边说：“安格斯，看在上帝的份儿上，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您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慢慢谈，但这么做会伤及无辜的！”
“只差一步了，我不会交给你！”周墨把钥匙紧紧抓在手里，他下意识的把钥匙塞入了怀中。
突然，周墨感到方芯儿突然松开了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用力的将自己推到了一边。同时一声枪响打破了大厅短暂的平静。台下传来了人们惊恐的尖叫声，人们下意识的蹲下，惊恐的四处张望着。
一个黑衣人误以为周墨会在掏枪，便率先扣动了扳机。
血，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儿，在方芯儿白色的礼服上绽开，她缓缓倒下。
安格斯教授突然明白，一切已经失去了控制，他紧绷的神经突然崩溃了，向四周大喊：“不要开枪，你们答应过我，不要伤害任何人！”
周墨蹲下紧紧抓着方芯儿的手，只听到方芯儿微弱的声音道：“你的梦想就差一步了，别管我，快走……”痛苦和绝望的情绪同时堵塞了周墨的胸口，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浑身颤抖，紧紧抱着她，悲痛的长啸一声，闭上眼睛，他希望这一切仅仅是一场梦，希望能够尽快醒来。
安格斯来到方芯儿身旁跪下，看着在她身下溢出的鲜血，双眼迷离，喃喃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暴力可以制止暴力。”一个高大消瘦的身影来到了台上，他那双一双灰褐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周墨，用夹杂着怪异口音的英语高声说：“不必悲痛，死亡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看来真正想要得到钥匙的，并不是安格斯教授，他突然感觉自己被出卖了，站起身气愤的问道：“你这个骗子，到底要干什么？”
“教授，你还是不明白，我说过，要拯救人类，就要先将这混沌的凡世重新清洗干净。”法赛说。
安格斯教授惊恐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法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造物之神没隔十个世代，就会让毁灭神将世间进行审判，洁净的世界才能重新进入新的纪元，不过，我想你们是不会再有重生的机会了。”
安格斯摇摇头说：“不，你不是这么跟我约定的，我只是要阻止他们愚蠢的冒险！不是吗？”
法赛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在高台上踱步，一边说：“三颗‘烈狱星’同地球连城一线，旧的文明就要消亡，新的秩序就要重建，再过半个小时，与其对应的钥匙就要开启天堂的大门，纯净的将会得救，而有罪的，将被拖入烈焰地狱之中。”
“烈焰地狱？”安格斯惊恐的重复着。
法赛招招手，几个黑衣人拉下了大厅角落的帷幕，露出了一个高大的金属箱子。
众人紧张的面面相觑，法赛显然没能从中得到预想的效果，他不禁有些失望，低声命令几个黑衣人人打开了箱子，随着箱壁向着四周翻倒，铁箱中一个硕大的机械装置。
“核弹！”其中一个人从箱子里东西的标志和形状判断了出来，高声惊呼道。
法赛微笑道：“哈维尔教授，你说对了，这是一枚核弹！”人群瞬间再次躁动起来。
随着几声枪响，几个起身逃到大厅门口的人应声倒在血泊之中。十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从各个出口闪了进来，封闭了内外通道，手持微型冲锋枪，将人群逼成一个小圈。
安格斯在惊恐中，手中的残缺圆环被黑衣人夺走，递到了法赛手中，他仔细端详着，发出啧啧惊叹。
艾丽丝质问道：“法赛，你这到底要做什……”又是一声枪响，艾丽丝被子弹重重的击中，身后喷涌出一片血雾。法赛亲自用枪打断了她的话，站在她的尸体旁冷冷笑道：“你实在是话太多了些，只能让你先走一步了。”
安格斯愤怒的向着法赛奔去，像是一头年迈的公牛，要用最后一丝气力将眼前这个家伙撞飞。
几个黑衣人上前将他制服，死死的摁住，法赛挥挥手，示意放开他，冷冷道：“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作为奖赏，你和那个发现钥匙规律的中国人可以跟着世界一起毁灭。”
台上的黑衣人并没有被枪声打扰，他们紧张的搭建和操作起各种设备。
法赛接过一个箱子，微笑道：“这是核弹的控制器，我们会在十分钟后，开启人类新的纪元！”箱子中间的计时器开始倒计时。600秒，599秒，598秒……
安格斯瞬间没有了一丝力气似得，颓然道：“为什么？为什么骗我？你们根本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在毁灭一切！”
法赛哈哈大笑，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压抑的气氛令人感到窒息。
“毁灭？人类几乎一半儿以上的发明，都是为了毁灭，就像是核武器，人类有史以来制作的最大的‘爆竹’，可以进行一场最盛大的烟火表演。现在各个核武国当局，都已经接到了各国开战的警告，而第一个‘烟花’会在这里被燃放，然后就是世界各地。有没有人想从现在开始用手机进行直播？你们会立刻成名的，不过时间不会太长就是了。”
回头望了望台上艾丽丝和方芯儿冰冷的尸体，安格斯高声道：“不，你错了，钥匙的能量释放是有规律的，没有这么简单。”
法赛诧异的看着他，低声问道：“不过是在几分钟后用那个中国人手里的最后一只残片拼接上而已。”他斜了一眼周墨，见他愤恨的表情，笑道：“不要那样的看着我，你想怎么样？把最后的钥匙咬碎？它们的物理属性极为稳定，你就先拿着吧。”他对着安格斯淡淡道：“教授难道还有什么新的花样儿？我可以再给你一分钟，让你自圆其说。”
安格斯用手指向钥匙道：“就是这一个……”趁法赛回头时，安格斯用尽了力气从他手中抢过了钥匙圆环，扔向了周墨，大声喊道：“周，人类没有希望了，也许钥匙是来毁灭我们的，也是拯救我们的！”
周墨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拿出怀里最后一个钥匙，同其他5个组合在一起。
瞬间，钥匙发出了淡淡的光芒，顺着逆时针的方向快速旋转。
黑衣人抬起微冲锋枪，向着周墨射出了一排子弹。
周墨感觉自己被光芒笼罩，四周突然安静了，所有人都的动作越来越慢，子弹伴着尾部的气流在空中静止下来，所有人都像是一个个静止的雕塑，伫立在他的身边。
空灵中，周墨的脑中响起了嗡鸣声，像是一台低功率的电动机在启动，开始频率很低，声响很模糊，然后渐渐清晰，频率从低沉渐渐升高。
随着声音的音调和频率逐渐升高到他无法承受的高度，他不由得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要被震碎了似得。
他的思维被鸣响紧紧的控制住，声调越来越复杂，渐渐变为复杂的感受，他的身体从沉重渐渐变得轻盈，他的触觉消失了。
随着触觉，渐渐的各种感觉都消失了，周墨好像他没有了肉体，仅剩思想和灵魂在脱离了肉体后独立的存在着。大厅里所有的影像都变得模糊，逐渐的连大厅的墙壁和柱子，华丽装饰和各种物体反射的光线也消失了。
当感官全部消失的时候，刚刚经历的巨大悲愤和痛苦感也渐渐消失了，他似乎没有了喜、怒、哀、乐，最终情绪也全部消失了。
他的头脑在此时却格外清醒，意识分外清晰。什么都轻飘飘的，没有了感官，没有了重力，灵魂孤零零的浮动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然后仿佛四面八方有无数束光芒由远及近的照射进他的头脑里，进入他的灵魂里，向他源源不断的输入着各种信息。他感觉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就像是一个干瘪的海绵，第一次吸入海水一样，很快就充盈起来。
这种信息的输入快速并有效率，翁鸣声逐渐立体和复杂，变为了各种图像和信息，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从未看到过光的盲人突然间复明了一样，各种信息像是洪水一样包裹住了他，反复向他的每个记忆和每一个神经元输入能量。
周墨现在能够感受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曾经通过各种身体器官的全部感知。他静静的同光束进行着信息的高速交流。这种感觉已经超出他之前所掌握的意识，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对所有的认知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现在周墨就像一个从没见过智能手机的孩子，通过快速的学习，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摸索出操作系统的规律一样，信息正在以非常高效的方式教会他如何使用正确的理解方式。
首先他感受到了扭曲的时间。他理解到时间不是单向向前发展的，它同所有的物质一样，不是按照单一的维度和形式存在。
如果之前他对时间的理解是如同一条线向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发展，现在他感觉时间也是曲折的，被各种方式扭曲着，最终形成一个凹陷在各种方向的几个面，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立体的模型。
如同大海一样的时间模型在他的面前出现了，这是一片黑色的海洋，各种物质，在时间海的波涛中规律的流动着。
时间海在宇宙的尺度里延伸开来，包裹着星辰和物质，局部平静，局部澎湃。时间海或快或慢的在流动，也有的因为相互对冲，出现了涟漪，向四周扩散着波纹，有些却被阻隔，形成了巨大的波涛和暗流。
他能感受到的时间和空间的尺度越来越大，时间中的空间因为时间而变得不再规律，周墨看到巨大尺度的空间中，无数的星辰和星系，随着时间海从一个本应该理所当然的样子，在时间海中从立体的形状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平面，然后变为了一条条线，一个个点。
“我们在时间中存在，脱离了时间，一切将没有意义。”现在周墨好像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随着各种物质的扭曲，他开始向着地面坠落，但是当他坠落进一个平面的时候，自己又仿佛出现在刚才坠落地点的上方，就像一个无限重复的画面。因为四周没有参照，他感到自己的理解力达到了极限。这个时候，光束开始变暗，复杂的信息传递结束了，周墨开始一阵阵眩晕。
这是他恢复的第一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