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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八阙 怀沙断流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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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阙  怀沙断流水

下过第一场细雪,北风呼啸,萧顶添的伤势基本痊愈,湘君公主亦大有起色。原本一心期盼宁夏回朝过年,北疆却传回魏王奏表:不同于往年冬季,漠北柔然蠢蠢欲动,七镇似有不平之象,需加强军务,一日不可懈怠。

因此,魏王宁夏无法回朝,湘君公主只能黯然神伤。

临近年关,大宁迎来南北统一后的第一个新岁,礼官自然竭力铺张庆贺。距新岁仍有半月余,皇城已是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红幔耀天,漆亮金彩,处处锦绣,连那漫天的雪花亦染上喜气似的轻盈飞舞。

凤凰铜阙,却是素净,琼庭寂寂,金瓦覆雪,寒气逼人。

绫子右臂挽着一袭雪白羽纱斗篷,从寝殿出来,望见湘君公主立于镂花填金红檀门扇处,广袂微微飘拂,仿似飞雪盈袖,长长裙裾拖曳在地,仿佛在宫砖上洒了一层薄薄的细雪。

影姿娉婷,侧颜清寂,端然遗世风华。

绫子很清楚,湘君公主定是想起了驻守北疆的魏王。只有魏王,才能让湘君公主沉入无边无际的沉思,才会令她神色怅惘。

绫子轻轻地将雪白羽纱斗篷披在公主身上,“公主,回殿吧,这儿风大。”

宁歌恍若未闻。绫子道:“公主,你心神不定,还是回殿躺下歇歇吧。”

宁歌静静道:“绫子,那徐飞去了多久?这会儿该到侯府了吧。”

徐飞是凤凰铜阙的内侍,机灵伶俐,甚得公主赏识与信任。一个时辰前,湘君公主将一方黑漆朱绘夔纹铜盒交予徐飞,命他出宫亲手交给南安侯萧顶添。徐飞从未误过事情,今日此等重要之事,更是谨慎再谨慎,应该不会出错。

绫子无料湘君公主忧心此事,劝慰道:“公主莫担心,徐飞聪智过人、办事得力,不会误事的。”

宁歌双眸冷冷定住:“绫子,去瞧瞧,我总觉得……哪里不妥……”

绫子看着湘君公主褰裾迈出大殿,爽利地走入凛冽北风之中,只得紧步跟上;只见雪白羽纱斗篷飒飒扬起,环佩叮当如水,行止间爽然生风。

行出不远,但见徐飞自林木萧索处飞奔而来。徐飞跪地叩首,“公主,小的……小的有负公主重托……小的罪该万死……”

绫子见湘君公主紧紧皱眉,便道:“徐飞,那铜盒呢?”

徐飞扬脸望公主一眼,见公主神色渐冷,惊得方寸大乱,“小的罪该万死……小的正赶往西门,未料背后有人偷袭,一棍敲在小的后脑勺,小的昏厥过去,人事不知,醒来后发现自己靠坐在玉阶上,铜盒……不见了。”

绫子惊骇道:“什么?不见了?你可看见袭击你的人?”

徐飞几乎快哭了,“小的……并未看见……公主,小的该死,请公主降罪。”

宁歌羽睫一掀,漠然道:“你在何处受袭?何处醒来?”

徐飞作回忆状,“在崇华殿后苑被袭,醒来时在崇华殿左侧的赏花亭。”

崇华殿?莫非是皇嫂?不,绝无可能……宁歌心中略定,果决道:“去崇华殿。”

绫子与徐飞对望一眼,慌忙跟上。

崇华殿位于帝王宫寝九华殿的正北向,虽是皇后宫寝,其铸工、装饰与气派皆无法与凤凰铜阙媲美,华太后对湘君公主的宠爱可见一斑。

崇华殿与九华殿的岔道口,远处快步走来一位内侍,“公主!公主!”

宁歌驻足望去,见是九华殿的内侍张弘,便候他过来。张弘行至跟前,叩拜道:“叩见公主,陛下让小的过来知会公主,那铜盒正在陛下处,公主莫担心。”

宁歌揪紧的心猛地一松,又猛地一沉,举步赶往九华殿,“为何在陛下处?”

张弘走在一旁,解释道:“陛下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看见赏花亭玉阶上躺着一人,便让小的过去瞧瞧,小的见是徐飞,便如实禀告陛下。陛下看见徐飞身旁搁着一方黑漆朱绘夔纹铜盒,让小的打开瞧瞧。铜盒内是南安侯所谱的《怀沙》琴谱,陛下极是欣悦,拿着琴谱回殿抚琴,吩咐小的叫醒徐飞。小的怎么也叫不醒徐飞,就四处找人帮忙,回来时,徐飞却不见了,小的赶紧回去禀告陛下,陛下便让小的过来知会公主。”

听此解释,宁歌更是思绪杂乱纷飞。为何偷袭徐飞?为何偷袭后将他送到赏花亭?为何没有拿走铜盒?而光天化日之下竟能行此偷鸡摸狗之事,此人定是非常熟悉皇城,且能自由出入皇城。究竟是何人?或者,何人指使?

踏进九华殿朱漆檀木门槛,便有沉郁的琴声透墙传来,略有急促感。伴随着寂寞而孤高的琴声,歌声如湍流奔涌,若长啸愤慨。

惩连改忿兮,抑心而自强。离闵而不迁兮,原志之有像。

进路北次兮,日昧昧其将暮。舒忧娱哀兮,限之以大故。①

是屈原的《怀沙》,绝命诗赋。宁歌呆呆驻足,凝神细听,但觉字字质问,声声抗争,令人禁不住地悲痛泪下。

滞身洛阳,悲哀而孤寂,萧顶?谱曲《怀沙》,已是哀莫大于心死,赴死之心昭然。然而,死,亦是一种抗争的姿态。

宁歌明白,怀沙而死,只是做给世人看的,绝境求生才是萧顶添的帝王使命。前两日,他命人将新作的《怀沙》琴谱送至宫里给她品赏,实则与她互通消息。今日,她归还琴谱,却为人暗中破坏。

宁泽弹奏此曲,却是心有戚戚焉,高才寂寞,锦绣成灰,悲愤尤胜,抗争亦颓然。

她立于门扇处,望向西窗。琴音冷涩,宁泽侧向殿门,挺身抚琴,玉冠插笄,灰裘微张,随着两臂的抚动而摆动。大殿空寂,音韵丝丝入扣,穿云裂石,绕梁回荡,令人感慨不已。

张弘上前道:“回禀陛下,公主已到。”

琴音戛然而止,余音铿锵,震荡不绝。宁泽端然坐着,仿佛高僧入定。

宁歌渐觉手足生寒、环佩沁凉,走近西窗,低低唤了一声:“皇兄。”

“此曲妙绝,当世不可复得。”宁泽的嗓音有些低哑。

“既然皇兄已记下,琴谱还给我吧。”宁歌思忖着皇兄尚未从《怀沙》的悲愤情绪中回过神来。

“好。”宁泽起身,将琴谱递给宁歌,泛红的俊脸温柔笑着,“皇妹,改日陪朕到南安侯府,可好?”

“皇兄唤我便是。”宁歌一笑,却见皇兄的脸膛微红渐至赤红,仿似面皮之下有一把火焰燃烧,便关切问道,“皇兄,你可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