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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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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预言,如果有谁真的找到了宇宙万物存在的意义和理由,那它们转眼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个更加神秘莫测的世界。但是也有人说,这一切早就发生了。

——道格拉斯·亚当斯

斯波克居然也撒谎!

斯波克的扮演者名叫伦纳德·尼莫伊,主持过一档电视节目——《探寻》(In  Search  of)。虽然该节目很受欢迎,但内容却不怎么靠谱。撒谎的也并非只有尼莫伊一个人——那些媒体、记者、商界人士、政客和销售人员,以及我认识的几乎每一个成年人都会撒谎,当然也包括那些权威人士。有些人是故意撒谎,有些人则是出于好意而隐瞒真相。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撒谎仅仅是因为他们搞错了,或者被误导了,再或者干脆就是自欺欺人。他们自以为洞悉了真相,其实不过是在转述别人的谎言。

小时候,我们都会对大人说的话深信不疑。成年人的知识阅历远非儿童可比,因此无论谈到什么话题,小孩子总会把大人的话奉为真理。长大后,我们发现大人也不是每次都能达成一致意见。由此可见,他们之中必然有些人错了。尽管我们不会像以往那样盲目地遵从权威,但最终还是会仰仗别人的意见。专家、领袖、宗教人士、社会名流以及那些面对镜头侃侃而谈的人,都是我们依赖的对象。如果没有合适的对象,那就依靠常识。

科学也是一种权威。我年轻时对任何科学事物都极其迷恋。科学家那里总有最有趣的故事:数百万年前,恐龙拖着庞大的身躯缓步前进;人类的远祖逐渐学会把石头一点一点打磨成工具;数十亿年前,宇宙中诞生了太阳、地球和月亮;一个小小的细胞最终演化成复杂的人体;简单原始的生命,最后慢慢进化成今天五彩斑斓的世界。

我和我的兄弟们绝不会放过任何观看科学纪录片的机会。我们一直认为,纪录片比情景喜剧或无病呻吟的表演要好看得多。但是,其中部分影片在今天看来却是宣扬伪科学的,或者干脆就是伪纪录片。伦纳德·尼莫伊就是这样的例子。1977—1982年,他是当时颇受欢迎的电视节目《探寻》的主持人。

每集节目中他都会讲一个故事,比如科学家发现“纳斯卡线条”(秘鲁纳斯卡荒原戈壁滩上遗留下来的神秘图案)是外星人的杰作,或者他们即将在尼斯湖发现某个巨大的生物。这些貌似板上钉钉的说法,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确实存在第六感、亚特兰蒂斯和大脚怪(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和其他纪录片主持人一样,尼莫伊会在节目中展示各种证据,或采访各类专家。总之,他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与此同时,大人却教导我们要虔诚地信奉天主。那时还是小孩子的我既是进化论的拥趸,又对亚当和夏娃深信不疑。现在回想起来,我仍会觉得不可思议。在当时的我看来,亚伯拉罕、玛利亚和约瑟夫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他们就如同乔治·华盛顿的丰功伟绩一样不容置疑。在教会里忠于信仰绝对是一种美德。因此,只要你虔信便是善人。

当时供人们高谈阔论的种种奇妙话题,现在看来都不算什么了,不管是进化论、《创世记》还是尼斯湖水怪,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因为许多说法自相矛盾,到头来我们还是得去伪存真。进化论的主张和《创世记》中的描述背道而驰,不可能同时正确。也就是说,我们得学会质疑。我们必须学会辨别哪些说法是可信的,哪些是不可信的。

这便是“科学怀疑论”的精髓:我们如何判断哪些可信,哪些又该存疑?

“我们如何获知真相?”如果哪天你学会这么提问了,那么就意味着你开始慢慢背离原先的各种观点。我们该怎么确定地球上是不是有外星人?怎样才能确定在某个穴位扎上一针就能恢复健康?这些质疑不见得都会有答案,因为有些人对科学视而不见,他们宁愿相信存在外星人或神迹。也有人会不断提出质疑。这个过程永远不会结束——正如这是一条走不完的路。

关键的问题是:你能够走多远,你将去往何方?虽然这是一次独自一人的探险之旅,但我们并非孤独前行。随着社交网络的不断扩展,我们会与越来越多的人分享自己对知识的探索和理解。整个人类社会就是最大的社交圈子。作为自然界的物种,我们从未停止对外界的探索。我们一直试图分辨哪些说法是可信的,哪些知识是可靠的。

这是一趟跌宕起伏的旅程,个中曲折既让人兴奋不已,也不免令人心惊肉跳。有时候,你会发现你特别中意某个说法,这个说法甚至值得你坚决捍卫,但仔细推敲后,却发现它根本站不住脚。归根结底,这是一趟“自我发现”之旅,而我希望本书能够成为你的“旅途指南”。本书会告诉你,大脑在许多情况下常常容易犯错,它偏爱简单明了、让人安心的解释,而且我们的记忆其实也是一团糟,我们的思维中也存在许多先入为主的偏见。

你还能从中了解社会现存的很多问题,以及科学、教育和新闻媒体领域的不足之处。这个世界充斥着虚假信息、偏见、流言、欺诈和错误认识——虽然听上去令人不安,但这就是事实。没有所谓成年人,每个人都只是懵懂少年。没有绝对的权威,也没有人掌握着终极秘密;既不存在所谓的神祇,也没有谁能够提供确凿无疑的答案——就算是谷歌也不能。

和前人一样,我们正在努力适应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

对人类这一境况的深刻理解也许会让你变得愤世嫉俗,从而彻底陷入知识无用论。但这其实是另一种偏见,这种论调将我们与混乱的状况隔离开。这种心态几乎一文不值——它仅仅是怀疑和否认一切,却无法帮个人和社会解决问题。科学怀疑论则完全超越了单纯愤世嫉俗的心态:怀疑只是开始,却远非结束。即便不存在终极奥义(所谓“绝对真理”),我们也得努力探索世界的秘密。只要结论足够可靠,我们就应该暂时把它奉为“真理”,并当作我们的行动指南。例如,我们向冥王星发射探测器,并收到探测器传回的图像。精彩的图片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人类此前从未涉足的神秘地带。假如我们对宇宙的认识错得离谱,那么探索冥王星的努力就不可能成功,我们也不会有机会通过图片“看”到这个遥远的冰封世界。

因此,我们不能轻信那些众口相传的故事、传统思想和人生信仰。无论是信口开河,还是有理有据,无论是魅力非凡的人物,还是我们本身的记忆,都不见得那么可靠。相反,对任何自称是真知灼见的说法,我们都应该做一个评估。这个过程必须谨慎小心,切勿操之过急。在评估过程中,科学扮演了重要角色——它会一步步检验我们对真相的认识,并用最客观的数据来说话。当然,科学检验不见得都井井有条,难免不尽完美,但它毕竟是一个有序的过程。至少它有“自我纠错”的能力,能让我们越来越逼近真相。从本质上说,科学就是一个尽力求真的过程。

科学也离不开逻辑和哲学。简言之,逻辑和哲学教会我们缜密的思维方式,至少保证能自圆其说。这绝不是个轻松的差事,它包括合理的推断、细致入微的系统观察、记录统计所有数据(不能凭个人喜好而有所取舍),以及准备推翻先前的结论等。如果能做到这些,我们才算是真正“上路”了。科学、哲学、人类心理学,甚至各种认知缺陷和偏差,都是科学怀疑论者用来判断观点(尤其是他们自己的观点)正确与否的手段。

在观看了系列纪录片《宇宙》(Cosmos)之后,我便向成为彻底的科学怀疑论者迈进了一大步。这部纪录片是卡尔·萨根与别人合作编写并亲自主持拍摄的。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科学纪录片还能这么拍:不但让人们“知其然”,还告诉人们如何“知其所以然”。人们过去是怎么认为的,而新的发现又如何改变了人们的想法,萨根都在纪录片中做了详细说明。在其中一集的某个片段中,他还专门对外星人到访过地球的所谓“证据”提出质疑。他的话让我大开眼界。正是从那一刻起,我才真正成为科学怀疑论的拥趸。荧屏上的这位著名科学家正侃侃而谈。他谨慎地使用各种逻辑和证据,以证明那些关于UFO(不明飞行物)的报道其实并不怎么靠谱——实际上,它们都是无稽之谈。那些关于外星人造访的纪录片(包括《探寻》节目当中的某些内容)不仅观点错误,而且让人不知所云。我感觉我被骗了。

那种纪录片根本算不上科学。用卡尔·萨根的话来说,它只能算“拙劣的模仿”,只能说是伪科学。想想看,其他那些形形色色的猎奇说法,恐怕也都像UFO一样不靠谱吧?于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被推倒了。

接触到所谓神创论之后,我越发坚定了对科学怀疑论的信仰。神创论否定进化学说,这让我十分震惊。在那时,生物进化是我最痴迷的科学话题之一。我读了不少关于进化论的书和文章。无数事实都能证明,生命是逐步进化而来的。对此我再熟悉不过了。

如今,我还是会读到或听到有人否认这些事实。他们根本不承认生命是进化而来的,或至少不承认进化过程像科学家所说的那样。每每如此,我便不由得放缓脚步,审视再三,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目击了一场可怕的事故。鼓吹神创论的声音参差不齐,有些一看就是愚昧之言,也有些言论似乎颇有见地。但不管怎样,这些说法都有漏洞。我想尽可能地知道它们到底错在哪里。起初我天真地以为,如果我能向神创论的拥趸指出其逻辑上的缺陷或者推论前提的事实性错误,那么我就能说服他们放弃这套理论(如果私底下正好遇到他们,我就会这么干)。虽然并非完全不可能,但事实上,这远比我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未来充满未知,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委。我上了大学,并选择了理科专业。我孜孜不倦地探索未来,同时也很快放弃了原先的一些信仰。我很自然地成了怀疑论的践行者。时至今日,已经过了30多年。

知识是如何被掌握的,认知又是如何发生偏差的,这便是我毕生研究的课题。我很享受这一科学研究过程和研究成果,也乐于想方设法向别人解释这一切。许多志同道合的同人正在积极推广科学怀疑论这一思维方式,对此我也一直义无反顾。

佩里·迪安杰利斯是我的好友,他也同样是一个科学怀疑论者。有一天,他偶然发现美国有大大小小几十个主张科学怀疑论的社团,但在我们的家乡康涅狄格州,一个都没有。于是他提议,我们应该成立一个类似的组织。对此我毫不犹豫表示赞成。

我们共同的朋友埃文·伯恩斯坦,以及我的两位兄弟鲍勃和杰伊相继加入了这个小团体。想当年,正是这两位陪着我一起观看电视节目《探寻》。早年我们互相支持,逐渐从对事物不加分辨,到学会用怀疑的哲学看待世界。我还记得(哪怕我的记忆不够完美,但还是可以记下来一些)有一天我告诉鲍勃,我不再相信这世界存在所谓“第六感”  (ESP)。他开始显得很震惊,但我只花了半个小时,就让他明白了对第六感的所谓“证明”其实漏洞百出。

1996年,我们五人共同发起成立了“新英格兰科学怀疑论者协会”(New  England  Skeptical  Society)。我们制作了一份刊物,并在当地开办讲座,也算是乐在其中。要不是我们几个都是上班族,我们本该投入更多精力。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尽量开展实地调查,参加UFO爱好者的聚会,并针锋相对地驳斥各种支持伪科学的言论。那几年正是我们“扎扎实实打基础”的时候,也借此机会认识了更多科学家、哲学家、魔术师和其他主张理性怀疑的人士。

再后来,社交媒体开始强势登场。早在2005年,那时播客还是一个新潮的东西,我就想到利用它每周做一期关于科学和批判性思维的广播节目。节目定名为“怀疑论者的宇宙指南”(The  Skeptics’  Guide  to  the  Universe),这一灵感来自我们都喜欢读的《银河系漫游指南》系列丛书。到我动笔写作本书的时候,节目依然有很高的人气。

在制作节目的过程中,我们还结识了丽贝卡·沃森,她连续9年都和我一起主持这档节目。2007年,我们的朋友佩里死于硬皮病的并发症。2015年,我们迎来了卡拉·圣玛丽亚,她也成了“捣蛋鬼”(我们对自己人的称呼)中的一员。

在每周的节目中,我们五个人试图为这个越发不可理喻的世界找到一些解释。互联网和社交媒体像是一把双刃剑,既有助于向更为广泛的群体传授科学和理性思维,也史无前例地助长了虚假信息的泛滥。

过去20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捍卫科学和理性,但随之而来的风险也似乎越来越大。医学是我的老本行,但现在越来越多的所谓“替代疗法”混进了医学领域,它们其实都是伪科学。真正的科学进程正在遭到挑战。有许多人不干别的,就只会全盘否定那些历尽艰辛才取得的科学发现。真相和事实反倒因为需要费力去了解,而成了烫手山芋,被人随意丢弃。有人说,现在的人们已经抛弃了“启蒙运动”带来的理性思维,反倒宁愿龟缩在“回音室”(echo  chamber)里,彼此只交流他们愿意听到的(或至少是相似的)观点。这个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

对科学的挑战也许会永无止境,世世代代进行下去。

如同身处道格拉斯·亚当斯所说的那个世界,我们编撰了这本指南来帮助你、指导你。在你成为科学怀疑论者的过程中,这本指南将会十分有用。周围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传言和谎言,并会想方设法让你误入歧途。蒙昧、阴谋论、反智主义和对科学常识的否定,这些糟粕到今天也依然颇有市场。

我们不得不与头脑中那些骇人的思想做斗争,这一点毫无疑问——不过如今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历史上,有许多睿智的头脑通过他们的缜密思维,试图证明什么是真相的本质,以及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理解它。有不少强大的工具能帮助我们,如科学和哲学。我们不仅“知其然”,我们现在还知道如何能够“知其所以然”。

好了,别紧张。在独立思考的同时,你得学会质疑身边的一切,这非但一点儿也不枯燥,还能让你的内心强大起来。让我们一起开始吧!


斯波克是美国科幻剧《星际迷航》的主角之一,是瓦肯星人与地球人结合的后代,担任星际战舰上的大副及科学官。——译者注

亚特兰蒂斯首次记载于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对话录》中,传说是直布罗陀附近的大西洋海域的岛国。亚特兰蒂斯属于古代高度发达的文明,但毁于史前洪水。至今人们依旧对其是否存在过争论不止。——译者注

这几人均为《圣经》中的人物。——译者注

《创世记》是基督教《圣经》的开篇之作(第一卷),介绍了宇宙和人类的起源。——译者注

卡尔·萨根是美国宇宙学家、天文学家,但其最广为人知的身份是全球最成功的科普作家之一,主要作品有《宇宙》《魔鬼出没的世界》等。——译者注

神创论是一种反对生物进化论的唯心学说。它认为生物界的所有物种(包括人类)以及天体和大地,都是由上帝创造出来的。世界上的万物一经创造,就不再发生变化。——译者注

第六感即“超感官知觉”,指不凭借感官信息而对外界事物获得知觉经验的现象,包括我们熟知的“灵感”和“心灵感应”。——译者注

原文为Skeptical  Rogue,即怀疑一切的捣蛋鬼。——译者注

原指“录音时为制造回声效果而建立的密室”,现在多比喻“人们往往只愿意承认或接受与自己相同或相近的观点”,又称“回音室效应”。——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