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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颐丰下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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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的事了,忘年交的吕老给我看相,提醒说:“脸颊瘦,下颏尖,老弟暮年恐不免于凄凉。你要晓得,重颐丰下,方称福相。”三个月后,我就被故乡“红卫兵”戴上高帽子,押去游街示众了。

“重颐丰下”之说,似在哪本书上见过。那时天下即将大乱,忧心忡忡,无暇翻书查找,随即遗忘。四十年过去了,偶然找到出处,在《诗经·陈风·泽陂》内。这是一首描写美女的诗,共三章。末章云:“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音yǎn,左旁女,右旁是饮字的古写,属形声字。其字义是重颐,亦即双下巴。《韩诗章句》就是这样说的,还补一句:“重颐丰下,斯为男子之状。”果如此,就该是描写美男之诗了。窃以为古人质朴,男女皆以重颐丰下为美。丰下谓脸颊胖,下颏圆。我不幸,正相反。天生如此,奈何不得。

《诗经·陈风·泽陂》一诗透露,肥硕高壮为美。一个健康社会,美之标准如此。

不但《诗经》时代是这样,看看敦煌壁画,便知到了唐代,标准美女仍然是这样。这样的标准或许隐含着对体力劳作的认同。试想想,农耕社会里,男女都瘦成T型台上的舞鹤与飞燕,谁去耕田挖地、挑水砍柴、顶物背娃?如果说,文明高度发达的外星人,一个个细臂细腿,大脑袋,细颈脖,瘦成排骨,丑成鬼魅,那就悲哉惨矣,还不如维持着今日的低度文明为佳。鄙人坚信,世间一切真正的善,绝不应该与美对立。总之,胖也好,瘦也好,总得符合上帝的黄金分割比例,即A∶B=(A+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