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豳字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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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豳风·七月》很多人都读过。被报刊文字普遍误用的“七月流火”便是此诗首句。本指秋凉,误作酷暑。曾有拙文纠正,奈何秋风驴耳,其谁听之。罢,罢。且说这个豳字,三千年前国名,在今陕西旬邑一带,旧称邠州,今称彬州,豳音bīn,与邠同。可能是考虑到豳邠二字难认,所以改用常见的彬字,免得叫错地名。

就是这个豳字,一千九百年前,给正在著《说文解字》的许慎出难题,使他困惑不解。按许慎的主张,文是单元,不可分解,例如日月人女这四个文,而字则是文的组合,例如昭朗仁好这四个字。是文,他就加以说明;是字,他就加以分解。《说文解字》就是说明单位的文,分解组合的字。豳由山豕豕三个文组合成字。一山二豕,这样造字,想表达啥意思?为啥此字读bīn?许慎回答不了。又假设二豕组合成“豩”字,与山再组合。可是查遍经典,并无“豩”字。他是五经博士,深知假说难以服人,所以这样解豳:“从山,从豩。阙。”阙者缺也,缺解释也。不妄立说,不强作解,这是负责任的大家作风,令我景仰。

并的甲骨文

事过一千九百年后,我今请求试解。窃以为“豩”乃当时豳国人造的字,不被中原接受,所以未入典籍,就像广东人造了冇,北方人造了甭,不为学术著作所接受一样。豩音bīn,是豳字的声符。仿照《说文解字》体例,拟解释曰:“豳,从山,豩声。补巾切。”

篆文

请看并字古写,或能启发我们。二人足下最初一横,后来二横,表示互相联系,就是合并的并。二三友人凑份聚餐,蜀人称打并伙。由人及物,车驾二马曰骈。引而申之,俪偶四六之文,谓之骈文。小麦粉粒千千万万揉成块,就叫饼了。回到人吧,男女二人如此这般,从前上海人就叫轧姘头。宋儒朱熹导读《诗经》,指情诗为“淫奔”而痛斥之。奔是借字,以音求之,即今姘字。又有所谓私奔,不过是绕开婚姻礼仪,私自相姘而已,非奔跑也。

二人互相联系也好,合并也好,乃是往好处说。往坏处说,二人斗狠打架,宣称“老子同你拼了”。拼是后造字,最初就是并。《水浒传》同伙械斗谓之“火并”。找到这条思路,回头看那二豕组合成的“豩”字,三千年前在豳国造出来,我猜想是用两头野猪斗狠打架来会意拼命的拼。如此说来,可能就是拼的古字呢。在豳字只起声符作用,pīn与bīn今音异,古可通。豳初为山名,所以字从山。后来以山名国,乃有豳国,可知此字历史悠久。

在下试说,不敢强求读者首肯。但愿读后觉得行文曲折,就像看侦探片那样有趣,添助于脑筋的急转弯,笔者就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