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萨琳娜(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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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半个小时，潘伯顿才勉强爬到草地的中央。他休息了一会，希望可以补充些体力。他告诉自己，这是唯一能向萨琳娜证明自己强壮得足够与她相配的方法。如果他能够撑回到营地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应该能重回正轨。
他的身影完全被夜幕笼罩了，那条坏死的腿像庞大的木料一样难以拖动。潘伯顿觉得如果腿不在的话，他就能身轻如燕了。如果身边有把刀的话，他会马上砍断那条坏腿，然后继续向前进。潘伯顿干呕了一下，喉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世界在他眼前战栗起来，像是要把他从地球上甩出去。他伸出手，又抓住一把蓑衣草，向前挪动了几公分。
当他再次恢复知觉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草地边缘传出了几声婴儿的啼哭。是雅各布，他没事，他还活着，潘伯顿突然激动起来。他抬起头，望向哭声传来的方向，可是眼前却黑糊糊一片，一点光都照不进来。过了几分钟，草丛中传来一阵响动，声音离他越来越近，潘伯顿心里十分确信，这是萨琳娜接他来了。他想起了洛维尔夫人为他们互相引见的那个晚上，萨琳娜对他莞尔一笑，然后大大方方地牵过了他的手。当时萨琳娜对他说，这是一个新的开始。现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原点。潘伯顿既看不出也听不见，他只得松开手掌，放下手里的草丛，伸出双臂，准备再次投入萨琳娜冷酷但却坚实的怀抱。
1975年春，《生活》杂志上出现了一篇介绍萨琳娜·潘伯顿的报道，报道详细描述了她作为伐木场主在巴西度过的传奇一生。考虑到萨琳娜的年龄，尽管文章的主题并不灰暗，报道的字里行间却充满了一股哀伤的气息。在文章中，她甚至为自己的安葬事宜做了特殊的规划（其间并没有提及葬礼的安排），她提到安葬时必须用上亚拉巴马州伯明翰市出产的顶级棺木。当被问到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棺木时，萨琳娜向记者解释这种棺木既不会生锈也不会腐烂。
记者问她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有没有什么令她感到遗憾的事时，潘伯顿夫人说完全没有这样的事。然后便把话题转到了她希望在一家西德拖拉机公司的资助下购买的一块位于伯南布哥州的原始苏木林上。文章中选用的照片大多都是彩色的，只选取了一张挂在庄园起居室里的大幅黑白照片。她告诉记者这张照片并不能反映她的本性，但那个时期她确实就是这副模样。照片里的萨琳娜骑在一头大白马上，右侧胳臂上停着一头老鹰，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站立在她身旁。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地。照片的唯一缺点是萨琳娜的那张脸，拍摄时萨琳娜正巧在移动着身体，面容有点模糊不清。
同一年的九月，这篇文章正好被住在华盛顿州西雅图市医院里的一个等待心脏病手术，生死未卜的老妇读到了。老人读腻了家庭版《圣经》，为了给老人解闷，护士给老人带来了一堆杂志，其中就包括这本《生活》杂志。老人小心翼翼地把这篇文章从杂志上撕下来，把它夹在了《圣经》里。每天都有人来看她，她丈夫跑得最勤。她儿子每天下班后也会从塔科马①赶来陪她坐一会，读到文章的当天晚上她就把这篇文章拿出来给儿子看了。
一个月之后，有个男人在圣保罗的贝蒂戈火车站下了车。他在宾馆里一直呆到了午夜，然后离开房间，走上了城里的碎石路。早前一场来自大洋的雷暴刚刚从城里呼啸而过，路边和排水沟里积满了水，不过这时月亮已经出来了，他完全可以借助月光走完剩下的路程。十五分钟以后，他悄悄穿过萨琳娜家庄园的后草坪，潜入主屋的游廊中。他划破一块窗玻璃，走进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住过的大房间。接着他从背心口袋里取出一个手电筒，用手掌挡着它的光线一路向前走，最后终于走到了他要找的那个房间。一个老年男子在大床边的一只钢丝床上轻声地打着鼾，他和衣而睡，手边不远处放着把小手枪。一阵轻微的响动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但岁月早已把他的警觉心完全消磨掉了。他既没有下床查看，也没有向主人发出警告。只是翻了个身，接着又睡过去了。
他是先死的一个，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气管，为了让他死透，来人又砍断了他的脊椎骨。躺在床上的萨琳娜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镇上的医生同时又是警局的特约验尸官，他发现萨琳娜两只手的指甲盖里都残留着凶手的皮肤组织。
萨琳娜本人倒是没有死在床上。守在前门的卫兵听见那扇巨大的苏木门被推开了。晚上门廊上的灯是关着的，不过那天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卫兵清楚地看见庄园的主人拖着缓慢但却坚定的脚步穿过游廊。她在游廊的尽头停下脚步，举起右手，将那把珍珠手柄猎刀从肚子深处拔了出来。她的身上几乎没有穿什么衣服，但起初卫兵却以为她穿了条黑色的衬裙。月光照在萨琳娜盘起的白发上，那个十分迷信的士兵后来却坚称有一阵她的头上燃起了一圈白色的火焰。
她最终没有松开刀柄。按照卫兵的说法，当时她往下看了台阶一眼，试探性地把脚朝前伸了出去，接着马上又收了回来，好像在测试洗澡水的温度一般。然后卫兵便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他那庞大的身躯几乎把门关完全给堵上了。他的身体一?不动，卫兵不知道他究竟是一直站在那儿还是刚刚出现在那里。接着那人便跑开了。那天早晨的晚些时候镇上的警长让卫兵描述那人的模样，卫兵指着墙上的照片，发誓逃跑的那人和照片里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警长和医生却认为这只是卫兵惊吓过度的反应罢了。
卫兵之后又向他们描述了自己沿着步道奔向宽阔的阶梯时所看到的情景，他们对这段证词倒是深信不疑。卫兵说萨琳娜一直站在游廊上，但他发誓萨琳娜当时已经死了。镇上每一个熟识萨琳娜的人，包括前来调查的警长和医生，都觉得卫兵的这段描述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致 谢
对以下在小说写作过程中对我提供过帮助的人士致以忠心的感谢：他们是斯科特·辛普森，隆·苏利文，夏洛特·马修斯和菲尔·摩尔。我还要感谢我的编辑李·布德罗，他对本书的出版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另外，我的代理人马利·卢索夫、米切尔·拉杜莱斯库以及美国艺术基金会也对我提供了全方位的支持。
虽然小说中的某些人物和地名是真实存在过的，但小说中的情节终究是作者虚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