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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赴英国留学(1)

书籍名:《英雄无名阎宝航》    作者:王连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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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龄将军和夫人韩淑秀被害后,阎宝航一直处在痛苦之中。韩淑秀是一位难得的进步女性,她抑恶扬善,提倡妇女解放,重视贫儿教育,同情贫苦民众,这些都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使他感到自责的是,由于郭氏夫妇被害,他和韩夫人发起创办一年多的工儿学校也被迫停办,而他却无能为力,因此常常喝闷酒。

韩淑秀在贫儿学校教书时,常常到阎宝航家做客,因此她和高素桐以姐妹相称。韩夫人生育一女,不幸夭折,此后她再没有生育。她很喜欢小孩儿,每次到阎宝航家,都要和阎宝航的两个女儿长女明诗、次女明瑛玩一会儿,所以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她的被害,阎宝航一家也笼罩一层阴影。阎明诗在回忆这段经历时说道:

因郭夫人到贫儿学校教书,常到我家来做客。当我们听到郭夫人被害,正在沈阳小河沿陈尸三天的消息后,哭的没法,都说这么好的人可惜了,我妈对我的小姑说,你带着你的大侄女去看看,凭吊凭吊。那天又是雨又是雪花,特别凄凉,那时候可比现在冷。我们到了小河沿,人山人海,我也挤不到里面去,就从大人的腿缝那往里看,看到两个人都在地下躺着,郭夫人没有鞋也没有袜子,两只脚都是泥呀。枪子是从后头打进去的,头发让血饼子把整个脸都盖上了。郭夫人皮肤特别白,从下巴颏能瞅见她那模样,当时我就放声哭起来:郭夫人呐,你怎么能死呢?我小姑姑赶紧把我一把拉过来,连说嚎不得嚎不得。

1926年,奉天基督教青年会决定介绍阎宝航去英国留学。但留学的路费和日常费用须阎宝航自行筹措。当时,阎宝航在青年会每月只有25元的收入,支付这笔费用是很困难的。正在他为难的时候,时任奉天陆军军团长的张学良派人给他捎信来说,愿意资助他解决这笔费用。阎宝航不知道张汉卿是怎样知道他要出国的事。就在他犹豫之间,不久,张学良已把这笔费用送来了。

出国前,阎宝航打算利用办理护照的时间,再练习一下英语,他决定到教会学校把英语再深造一番。临走前,还要把家安置好。

按说,阎宝航停止资助贫校后,靠他的25元工薪维持十口之家,勉强过得去,但后来由于奉票贬值,维持生计日渐艰难。这次,为了解决外出留学的家庭负担,他决定把家分成两部分。他先安排父亲留在奉天,照顾两个堂兄、表兄上学;对自己妻儿的去留,他征求高素桐的意见。

阎宝航对高素桐说,我留学四年,你能不能利用这个时间读点书呢?高素桐说,25元钱过日子都不够,哪念得起啊?阎宝航说,安东(今丹东)附近有个大孤山,那儿有个外国教会办的救济院,叫孤儿院。你到那儿,可以跟着念书,不收学费,还可以学织花边手艺。小孩子上学也不要钱,他们搞教育很有名,我去参观过。又有奉天基督教青年会普莱德介绍,你既可受四年教育,又学会织花边的手艺!高素桐说,哪有这么好的地方啊!行啊!你念四年书回来,我也毕业了。我们有了着落,也免去你后顾之忧,一心学习就是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自从搬进省城后,一家大小的饮食起居,全靠高素桐一人照料。虽说是粗茶淡饭,但靠着高素桐的勤劳贤惠,夫妻相濡以沫,家人和和睦睦,日子过得还算甜美。1926年,阎宝航夫妇已生下四孩子,两儿两女。幸大女儿明诗帮助母亲看护弟弟妹妹,减轻高素桐的家务负担,使她有空上贫民识字班,补习文化。阎宝航出国前高素桐已补习完高小课程。阎明诗回忆说:

我妈有一天跟我说,你爸爸要上国外念四年书,回来可能不说中国话了吧。我说,备不住。妈说,那我也得念英语啊!我说,你高小国文还没毕业,还念英语?妈说,你帮妈看孩子,青年会有个英文补习学校,我也去念四年。我说行啊!以后我母亲就去上英文学校了。她学习很用功,学了单词怕忘,回来就教我,所以我的英语是从母亲那儿学的。妈妈下学回来用英语叫门,然后让我用英语问:谁呀?请进!请坐等等。我们家的器皿凡是能贴的都被她贴上用英文书写的名字,她还用英文“pause”(钱包)一词给明诗起个小名“小佩儿”。

这年夏秋之间,阎宝航把高素桐和孩子们送到大孤山基督教堂,便去补习英文了。

所谓大孤山教堂,实际上是一所由丹麦女教士办的救济院,不但收留孤儿,也收留无依无靠的老弱病残。救济院不但办学校,供老弱病残和孤儿上学,还有诊所、织花边工厂。到大孤山后高素桐在工厂做工学手艺,晚上还要上夜校学文化,明诗则负责看护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

救济院里的生活不像想像的那么好,吃包米面、高粮米粥,勉强糊口。同时由于水土不服,全家都患上皮肤病。阎明诗回忆说: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孤儿院流行皮肤传染病,为了隔离,我们一家人被安置到一个闲置不用的两间食堂的外间屋。这儿炕上潮湿,门窗不严实,屋里又阴又冷,每到夜间刮大风时,门窗拍击,响个不停。炕上跳蚤较多,身子被搔破,孩子们都被感染上了疥疮。我患的是脓疥,满身满脸,眼皮肿了,嘴角烂了,吃饭张嘴都困难。

离他们居住的这间屋子靠后山的地方,有一堵围墙,围墙外是一冢冢坟丘。有一天,孩子们在小山坡玩耍时,偶然发现在这个围墙里面有更可怕的情形:这里面住着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有个自膝盖以下流脓淌水,腿肿得水罐粗的人坐在院里晒太阳。一些断肢缺腿的残废人四散地坐在台阶上。地上躺着一个妇女,口吐白沫,发针插进发鬓头皮里,血和她的头发粘在一起。一问才知道,这儿全是麻风病人。从此孩子们便产生了恐惧感。有一天,由于明诗在背大弟弟大新玩耍时摔下山坡,大新右眼眶被摔伤,使得明诗对这儿更加厌恶,便鼓起勇气要求妈妈,赶快写封信,叫爸爸来接我们回去吧。高素桐认为,她是为支持阎宝航出国留学才到这儿来的,现在阎宝航还没有走,怎么能叫他来接,拖累他呢。再说我才学个半拉架,等等再说吧。

11月,正是上冻的时候,日子更难熬了。阎明诗便背着妈妈,私下求救济院的姜姑姑替她给爸爸写了封信,告诉他一家人在这儿的大概处境。阎宝航接到信后,立即来到大孤山把全家人接回沈阳。

1927年4月,阎宝航已办完出国手续,准备启程了。许多关心他的人来看他,和他交谈,想要听一听他留学到底要去学习什么。起初,大多都认为他去一定是学神学。

一位经常到基督教青年会参加活动的青年人乐春,平时就很愿意与阎干事交谈。最初,阎宝航谈论最多的话题是教育,推崇教育救国。后来,他又从教育救国思想里解脱出来,与人说话的内容集中在社会政治改革方面。他认为日本帝国主义和张作霖政府这两个势力,是东三省老百姓的大敌。不普及爱国主义教育,不唤醒民众与之较量,东三省早晚要被日帝夺去,像它吞并朝鲜一样,把东三省老百姓打入亡国奴的境地。1925年六一○学生运动后,阎宝航开始议论暑期大学。乐春回忆说:

1962年,我从阎宝航写的回忆录里读到,他对暑期大学很感兴趣,对所谓唯物史观初次接触,并认为把经济作为事物的自发性有道理。我特别记得他引了先秦哲学家的几句话,那时他理解物质是第一性,中国古代哲人也是这样讲的,比如管仲的“衣食足而后知礼仪”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