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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证“理念”不是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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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开始,亚里士多德明确指出,他所批评的对象是指那些认为“理念”是分离独立存在的本体,同时又认为“理念”(形式)是由“种”和“属差”组成的人。前半句话指的是柏拉图学派,他们将“理念”看作是和具体事物分离的、独立存在的本体;亚里士多德的批判主要是针对这点进行的。后半句说将“理念”也分析为“种”和“属差”,是由这二者组成的;现在还没有材料判断这是指谁。这原来是亚里士多德自己的思想,是否有柏拉图学派的人也接受了这一点,同时又坚持原来的“理念”,现在无从判定。他说,如果“理念”是这样的存在,像“动物”之在“人”和“马”中存在那样,是一个独立分离的存在,那么,在“人”和“马”中的“动物”在数目上是同一个,还是不同的呢?它们的公式(逻各斯)显然只能是一个,因为说“人是动物”和“马是动物”的“动物”的公式是相同的。如果有一个“人自身”(人的理念),它是一个独立存在的“这个”,而它所由以组成的——“动物”(种)和“两足的”(属差)也都各自表示一个“这个”,也是能分离存在的本体,则“动物”和“人”必然都是同一类的了。(注:1039a24—33。)这就是说,“动物”和“人”都是分离存在的本体了,这是不可能的。

这里对“理念”的批判,和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第一卷第九章中对柏拉图“理念论”的批判,基本论点是一致的。即:如果将“理念”认为是在个别事物以外,独立分离存在的本体,那么就可以说,不但“人”和个别事物是分离存在的,而且“动物”也可以和“人”分离存在。这样就要得出下列不可能的结果。

第一,如果在“人”和“马”中的“动物”是同一个,正如你和你自己(你的“理念”)是同一个一样,那样又会产生两个困难:

1.如果在“人”之中的“动物”和在“马”之中的“动物”都是分离存在的,那岂不是“动物”自己就要分割,动物和动物自身就分离存在了吗?(这是当时批评“理念论”时常用的一个论证,柏拉图在《巴门尼德篇》中借巴门尼德之口批评少年苏格拉底的理念论时,曾用过这个论证:同一个“理念”如果同时存在于不同的事物中,岂不是它自己同自己分离开了?(注:《巴门尼德篇》131A。))

2.如果“动物”分有“两足的”,它同样也可以分有“四足的”,这岂不是一个不可能的结论吗?因为相反的属差却可以同时属于“动物”这样一个“这个”。如果说“动物”不分有这些“属差”,那么,说“动物”是“有足的”或“两足的”,它们是什么关系呢?说这两个东西(“动物”和“两足的”)是“摆在一起”或“混合在一起”,这种说法都是荒唐的。(注:1039a33—b6。)这里,亚里士多德的问题是:“种”和“属差”如果不是分有,那又是什么关系呢?仍旧是那个问题:如果“种”也是独立分离存在的个体,“种”和“属差”是如何成为统一体的?

第二,如果在每一个“属”(“人”和“马”等等)中的“理念”(“动物”)是不同的,那就会有无限多的东西的本体都是“动物”。这样就会有许多个“动物自身”(动物的“理念”)了。因为:

1.每一个“属”(“人”或“马”)中的“动物”,就是这个“属”的本体。我们说人或马的本质是什么,就是动物,而不是别的;如果是别的,那“人”或“马”的“种”就不是“动物”而是别的什么了。既然“人”和“马”等等的本质都是“动物”,这“动物”又是和“人”、“马”等等分离独立的,那岂不就有许多个“动物”了?

2.而且,组成“人”的每个因素(“两足的”和“动物”)就都是可以独立分离的“理念”了。因为它不能既是这个东西的本体(在事物之中的),又是另一个东西的“理念”(独立分离存在的)。在每个“属”中的“动物”都是动物的“理念”,如果它们都是分离存在的,它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如果它们是从“理念”来的,而那个“理念”又是分离存在的,这又如何可能呢?这个“动物”,它的本质不过就是动物性,如何能和“动物自身”分离存在呢?(注:1039b7—16。)

亚里士多德在第十四章结束时说,所有这些得出的结论都是荒谬的。因为这些结论是从那个前提得出来的,即有人认为“理念”是和个别事物分离存在的,是独立存在的本体。亚里士多德反对“理念”是本体,实际上他只是反对将“理念”看成是和具体事物分离的、独立存在的本体。而他认为,无论“人”或“动物”都是存在于具体事物之中的,是事物的内在的形式或本质(本质的公式中的一个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他并不反对这样的“理念”是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