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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取制空权1

书籍名:《一江山登陆大血战》    作者:咏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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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海上动作同时,浙东沿海的空中也没有闲着。“浙东前指”的指挥员们及时制定出轰炸大陈列岛的作战方案。

那天,寒星在天,霜花满地。聂凤智披件志愿军在朝鲜时发的翻毛皮领大衣,嘴里噙着烟卷,高声咳嗽着,在他住的小院外面信马由缰地转悠。

昨天晚饭时分,他风尘仆仆地从杭州笕桥机场赶回宁波,下了车,便直奔张爱萍住的小院,同张爱萍密谈到深夜。

这个胡子拉碴的将军,嘴里喷出微醺的酒气,回到卧室,喝了杯热茶,又抽了会烟,才熄灯睡觉,那一觉睡得真香,只听见一阵阵响雷似的呼噜从窗户里飘荡出来。可是,没到一个时辰,这位身材矮胖、肩宽背阔、浑身透着旺盛精力的将军,又在清冷的庭院里转悠了。

启明星在东海上空闪烁,分外耀眼。飞机发动机的轰鸣,从宁波城外的机场方向传来,他侧耳细听,越来越多的轰鸣声灌进他的耳朵。他借着香烟闪灭的火亮,照见了手表上显出的时分,嘴角上泛起一丝微笑,抛下手上的烟头,兴味盎然地走进了他的指挥所。

3天前,张爱萍同聂凤智、彭德清、林维先三位副司令和参谋长王德拟定了第一次封锁海岛的作战计划,他们决定派海空6团掩护一个强击机大队去轰炸大陈本岛,派空军独立2团的歼击机掩护空军第20师的一个杜-2轰炸机大队去突袭大陈港湾里的军舰。

作战命令下达后,聂凤智对空20师出海轰炸军舰的事,特为关心。轰炸航空兵出海轰炸敌人军舰是华东空军的头一次,也是空20师组建以来的首次出征。海上轰炸的难度既大又多。带着这一串烦心的事,昨天他驱车到一百公里外的笕桥机场,亲自去检查了这次部队出海轰炸的准备工作;检查了歼击机同轰炸机混合编队协同中的几个要害问题,对担负这次轰炸任务的9个机组逐个进行了摸底审查,尤其是对空中指挥员——带队长机的全面情况进行了细致的了解,还亲自同空中指挥员副师长张伟良进行了深入的交谈。

张伟良这个家住上海卢湾区的城市贫民子弟,今年才26岁。可是这个年轻的副师长,却是个身上缀满伤疤的新四军老兵。1950年他从陆军营教导员的岗位上选调到空军当飞行员。空军长春医院检查身体时,外科医生一见他身上那些伤疤,便像文物考古专家似的查问每一块的来历。他告诉医生:左胸的这个贯通枪伤,是1943年当连队卫生员时被鬼子的三八式大盖枪捅的;脸上和颈脖上的两处伤疤是当营教导员时被美国造的炮弹皮蹭的;右胸部的那块伤疤,是淮海战役消灭黄百韬时,被美国造的冲锋枪扫的,亏得当时上衣口袋里的两块银元和一只怀表,把子弹头挡了一下,才只撞断了一根肋骨。医生指着他右小腿上那块足足半尺来长、肌肉已经萎缩、紫黑色的大伤疤问:“这是怎么回事?”

张伟良他长抽了口气,告诉医生:“那是1947年在山东莱芜血战中落下的。”

原来,1947年夏季,部队进攻莱芜城外的马头崮时,张伟良身负重伤,躺在一片烂泥地里,白天根本无法抢救。直到下半夜,团部担架队才把他当做烈士遗体从战场上摸了回来。在急救所里张伟良被救活过来,仓促包扎了一下,第二天中午,他就在大雨滂沱中被转送到后方医院。这时,正值华东野战军全线大撤退,敌军分路大追击,医院只顾奔老黄河北转移,没条件做手术。半个月后,他由山东转移到了冀鲁豫军区医院,解开绷带一看,伤口早已化浓,发黑、发臭,生蛆了!医院决定给他锯腿:“只有把这条腿锯掉,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张伟良坚决拒绝:“没腿了,怎么上前线?”

几天后,大城市的地下党给医院送来了一批潘尼西林,院长批准用这些药给他治伤。这才保住了这条腿。也亏得他的身体素质特佳,半年后,又重回了前线。不过,挖除烂肉时留下的一个大伤疤,使他的右小腿有点变形,走路有点跛。他这段非常人所能承受的苦难,确实使那位医生大为感动,不过,到头来,这位医生在他的体检报告单上,还是画上了五个大字:飞行不合格。

飞行不合格。便得改行干地面工作,这让张伟良心上落下了个大疙瘩。他本是为了解放台湾,为了不让敌人的飞机在祖国上空撒野,才放弃教导员职位来报考飞行员的。既然开飞机不行,回陆军去打仗我却是把好手啊!心上的这个疙瘩逼得他野性大发作,一拍屁股,便从长春跑回徐州24军军部。

回“老娘家”了,“老娘家”却不肯收留他。军政委说:“你张伟良在战斗中一贯的野,野惯了,野出许多好办法,打了许多胜仗,我们很欣赏。可这一回,你从空军野回陆军,却是野错了方向啊!”

军政委让秘书买好火车票,又送张伟良回了空军。空军没计较他自作主张回陆军的事,仍然分配他当了油库主任。

在油库,他白天忙着收油、发油,心里倒也平静,可是一到夜深人静,心上的两?小人儿便大吵大闹起来。一个说:千错万错,错在自己不该报名来当空军;另一个说:当空军有什么错,错在自己身体不争气……两个小人儿天天夜里煎熬着他,煎熬得他的野性又一次发作,拿起笔来,便给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写了封倾吐苦情的长信。他从13岁参加新四军当卫生员写起,写到在三野24军当营教导员,打过多少大仗、硬仗、恶仗,立过多少战功,负过多少次伤,身体素质挺好,没当上飞行员于心不甘等等。“关公面前耍大刀”,他在这位骁勇非凡,战功赫赫的上将面前,摊出了自己这篇拉拉杂杂的“豆腐账”。

“豆腐账”寄出后,苦等了3个月,一颗滚烫的心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正在张伟良灰心失望达到极点时,忽然接到一个大牛皮纸信封,拆开一看,他的那篇拉拉杂杂的豆腐账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再看,才见那上面有几行用大红铅笔画下的不合法度的“自由体”硬笔草书:“从陆军调来的同志,多有实战经验,对选调的营以上干部,体检时,可以不必像对战士那样要求。刘亚楼”。

空军首任司令员给了张伟良一张登上蓝天的“特别通行证”。他捧着这张“通行证”,顺顺当当地跨进了哈尔滨空军航校的大门。

在航校里,张伟良又遭遇了一场“白大褂病”的厄运。一次,军医给他量血压,量出一个“血压偏高,不适合飞行”的结论,他抗争、辩解,要求换个医生再量。换来的女医生给他又量了一次,笑笑说:“舒张压和收缩压都偏高。”

女医生这一笑,笑得张伟良又一次野了起来,他不请假,独自跑到市里第一人民医院去量血压,头一次量了个“血压正常”,再量又是个“正常值”。他拿着市医院的证明材料去找带飞的苏联教员。苏联教员正在为他的“停飞”犯疑,抱不平,一见证明材料,便带他到雅克-18教练机上去做“翻筋斗”、“盘旋”、“横滚”……一整套特技飞行动作做完,教员跷起大拇指夸赞:“好样的,张伟良!”

他同教员找到学校航空医生老顾问论理,老顾问问明情况后哈哈大笑:“这是世界上流行的白大褂病啊。”(意为航空医生轻率地给飞行学员做淘汰处理的行为。)

老顾问一锤定音:“继续飞行。”张伟良用优良的学习成绩走出了空军航校的大门,走进了新成立的轰炸航空兵第20师,由大队长到团长到如今的飞行副师长。

在空20师的5年中,飞行员们透过张伟良那干瘦枯黄、走路微跛、没有迷人风采的外表,看见了他那颗为祖国驰骋蓝天的雄心壮志,看见了他那在困境中豁出老命去打开一条出路的铮铮铁骨,看见了他对同志对事业的一颗炽烈心灵,看见了他敢闯敢冲而又严谨细密的飞行作风。于是他赢得了飞行员们情同手足的挚爱和信赖,赢得了率领部队首次出征的荣幸。

血战沙场几十年的聂凤智将军,对张伟良这样的年轻副师长带领部队出征,心里是十分高兴的。他欣喜地看到:一批年轻优秀的空中指挥员正在润物无声地茁长起来,新近才建成的这支轰炸航空兵队伍,在这批英雄式的战斗骨干带领下,早晚会创出辉煌战果来的。

天刚放亮,宁波城上空一片寂静。

聂凤智审查过气象处送来的实况报告,便招呼参谋处长曾幼诚:“天气情况没有变化,部队按原定计划起飞。”

曾幼诚把将军的这个命令迅速传达给了航空兵第11师、20师和独立第一团,以及海军航空兵第2师。

由“浙东前指”发起的第一个海岛封锁战,正式开始了。

航空兵2O师副师长张伟良率领9个机组的飞行员、领航员、通信员、空中射击员,头戴新式头盔,身着棕褐色飞行服,外加橘红色的抗压背心,步伐沉稳地踏着跑道上脆响的霜花,一个个精神抖擞地跨上了飞机的座舱。映衬着这群年青飞行员的身影,满天彩霞的光焰给大地留下了一幅雄师出征图。

飞机发动机擂鼓似的轰鸣起来,应和着地勤人员的欢呼挥手,庞然大物的杜-2轰炸机昂首阔步地从停机坪滑向了跑道。一道插满鲜花彩旗的凯旋门,横跨在滑行道入口处。整个机场的官兵、职工、家属、幼儿园的娃娃,倾城而出,排成了两堵欢乐的人墙,挥舞着花束,给首次出征的铁鹰送行。

张伟良的飞机,穿过欢乐的人墙,他望见那一群群欢蹦喜跳挥舞鲜花的孩子,止不住心头一阵燥热,只觉得一股酸辣辣的热泪满眼眶里打滚,他一咬牙向孩子们点点头,便操纵着飞机,虎啸山林似地冲上了跑道。

在机场上空,张伟良将轰炸机群同担任掩护的歼击机群,组成了一个多层次多梯队有掩护有突击的联合编队,沿着雁荡山脉奔200公里外的大陈岛海湾飞去。

大陈海湾依偎在雁荡山临海的峰峦脚下。高达千余米的峰峦遮挡了大陈岛敌军雷达射出的电磁波束,电磁波束必须高出峰峦之上,才能进行探测扫描。张伟良利用了这点,把出击航线压在低空,使敌方雷达成了瞎子,发现不了目标。他还下令整个机群保持无线电“静默”,大陈岛的电子侦察仪器全变成了聋子。张伟良联合编队机群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大陈湾上空。

联合编队飞抵近临海上空,张伟良招呼他的老搭档领航主任蔡之臣:“对数据。”

“一切正常。”蔡之臣立即回答。

飞机飞过了临海,进到了航路终点松门。张伟良向通信主任挥起一个手势,通信主任便给整个联合编队发出了“打开空中通话机”的信号。在这个信号下,整个编队便从无线电静默中苏醒过来。

担负掩护的歼击机群腾地升入了高高的云层中,它们在那里准备迎击前来突袭的敌机。

张伟良率领轰炸机群向大陈海湾飞去。

大陈海湾第一次出现在张伟良的眼前。海湾像一株冰雕玉琢的珊瑚树,枝影横斜,水天一色。上大陈和下大陈岛像两块碧玉镶嵌在波光滚动的海湾里面。张伟良出征前从地图上读熟了的那几处锚地,也前前后后地从海中现了出来。他突然像猎人发现了猎物似的发出了第一道口令:“各机注意,左前方,四号锚地,发现两条大鱼。”

“大鱼”是敌人军舰的暗号。在瞄准镜里,军舰最初像两只小鞋,瞄准镜把它迅速放大,渐渐露出了军舰的模样,一只泛着白色,另一只是黑的。

大陈海湾敌人的高射炮群,发出一朵朵小白色炮烟,来迎接张伟良的轰炸机群。

张伟良发现敌人高炮火力显得有点稀松,便凭着在陆军多年战斗中磨砺出来的胆魄和狠劲,命令机群严格保持队形,呈一字横队展开,自己操纵着第一号长机,以迅猛的动作,从敌人高炮的火网中冲过去,一下子便扑到了4号锚地的上空。

4号锚地上停泊的两艘军舰,落在张伟良的眼底。

张伟良的飞机,对准了那条泛白色的军舰,命令领航主任蔡之臣:“瞄准好,投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