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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读读 > 现代小说 > 亲爱的身体蒙难记

第14页

书籍名:《亲爱的身体蒙难记》    作者: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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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10)


。她拉开了房门,准备去找樊晓萍,她想带上樊晓萍去找小哥哥,无论如何她都要这样做,她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她不想结果怎样,也不需要去承担这样的结果会怎样。



33」



她不追究结果,只被一个梦境所支配着,这就是她前去寻找樊晓萍的理由。她穿过街道,只有一条街不短不长,她必须穿越那些三轮车,整个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末期的中国城市都涌满了三轮车,它们是唯一的除了双脚之外的可以替代步行的工具,可以比脚更独立的工具。她穿过了马路,来到了服装厂的招待所,她上了楼,敲开了门。就这样,她又见到樊晓萍了。樊晓萍已起床,她的脸红红的,似乎长久地哭过,这跟母亲的释梦方式完全一样,在梦里狂笑不已,就意味着生活中要哭泣不停。她要阻止樊晓萍哭,她要帮助无助的樊晓萍结束哭泣的日子。她坚定地说:“我会帮助你见到小哥哥的,你不用害怕。”樊晓萍看着她,置疑的眼神游移着一团团迷雾,樊晓萍仍在啜泣,她必须让樊晓萍相信她是可以找到小哥哥的,所以她告诉樊晓萍她已经见到小哥哥了,小哥哥在不远的照相馆上班,小哥哥就在这座城市生活着。樊晓萍笑了,这不是梦,她的笑是凄楚的,是充满了希望的,她告诉苏修,昨晚上她差一点就不想活了,她差一点就撞墙死了。她面对着墙壁数着一二三,却无力撞向墙壁,如果有死的力量,她早就死了,苏修的泪水涌了出来,她看着四壁,想象着昨夜的情景,樊晓萍站在屋中央,挺立着腹部,樊晓萍已经产生了死的念头,只是缺少力量而已。如果那种巨大的力量推动着樊晓萍,那么樊晓萍就死了吗?她被这个异常恐怖的意境所笼罩着。也就是说在她梦境中狂笑着,灿烂地笑着的樊晓萍已经在昨夜经历过死亡的挣扎和搏斗了。现在,樊晓萍笑了,不是梦境中的那种笑,而是笑着,又看到了出路。她回忆着小哥哥上班的那家照相馆,不远,就在附近,那是条什么路,是小哥哥昨天告诉她的,好像是人民中路,不错,是人民中路,她不断地念叨着“人民”这个词汇,然后又连接起来变成了:人民中路。



就这样,她牵着樊晓萍的手下了楼,出了招待所的大门,那道门锈着,锈迹是那样强烈而明显,城里人的门也会生锈,这就是全世界的大门都会生锈,也就是全世界范围由铁所铸造的大门都会生锈。她不断地想着这种结果:凡是铁都会生锈,无论铁在哪里,用在何处,只要是铁都会生锈。她不断地复述着这种虚无的、现实的、隐匿的、铺天盖地的事实:凡是铁都会生锈,凡是铁都会生锈。她的嘴唇仿佛开始吮吸到空气中飘曳而来的锈铁味,她不拒绝,吮吸着,并不感到特别难受,仿佛她的身体中需要这种锈铁味,仿佛她的身体中到处在缺铁,所以她需要铁,需要生锈的铁味补充到身体中每个位置,每种器官,每条血液中去。



现在樊晓萍已经被她牵着手,她决心把这个女孩交给小哥哥,她们已经来到了人民中路。小哥哥似乎已经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突然,她看到了照相馆的门牌:人民照相馆,哦,这就是小哥哥上班之地,她笑了,在吮吸了好一会锈铁味之后,她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锈铁味刹那间钻到别处去,钻到下水道或别人的袖子中去了,那些可爱的锈铁味突然间再也嗅不到了,在照相馆的玻璃窗中,镶着各式各类的全家福照片,大都是黑的照片,如果是彩色的,是用色泽涂出来的,因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还没有任何彩色照片。突然出现了邓丽君的照片,那帧黑白照片被放大,是所有照片中最大的。从照相馆的里面传来邓丽君的歌曲,噢,邓丽君啊,邓丽君。



34」



邓丽君的歌声里那样缠绵,这是苏修听到的世间最为缠绵不休的歌曲了,听到这歌声,她的身体在软下来,她的骨骼仿佛塞满了棉花。这是小哥哥最喜欢的歌,邓丽君也是小哥哥最喜欢的女人,似乎所有男人都会喜欢邓丽君,喜欢邓丽君的歌声,喜欢邓丽君的脸,喜欢邓





第二部分(11)


丽君给世界带来的无限酸涩的那种气氛。找到了邓丽君,就一定能够找到小哥哥,苏修进了照相馆,她已经在听见邓丽君的歌曲之后不知不觉松开了樊晓萍的手。



樊晓萍跟着进了屋,进了照相馆的门窗,小哥哥出现了,就像苏修预感中的一样:有邓丽君歌声漂浮之地,就会出现小哥哥的身影,小哥哥出现了,他看见了苏修的身影,他走出来,从里屋走出来叫唤着苏修的名字,但小哥哥绝对没有想到在苏修身后还有樊晓萍的身影。然而,在最快的速度中,小哥哥就已经见到樊晓萍,这个被他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想逃避的女人,这个让他已经背离了小县城,逃逸到这座照相馆的女人,竟然由他的妹妹亲自带到了他面前。似乎再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再也没有了。苏修的小哥哥走上来,似乎再也不可能当着这个怀孕女人的面从她的眼皮底下活生生地逃逸出去了。苏修的小哥哥在邓丽君歌曲的那种凄迷中看见了樊晓萍已经隆起的腹部,再也没有办法回到那个夜晚,回到他用酒精致上的夜晚,回到他什么东西都无法推理、判断的夜晚,就在这个时间里,小哥哥开始走上前来面对樊晓萍的存在。他把她们带出去,带到了不远处的广场,噢,这是她们见到的最大的广场了。许多人在广场上走来走去,打太极拳,还有许多老人拎着鸟笼挂在广场的树枝上,老人站在树下不断地与笼子里的鸟说话。



小哥哥带她们坐在广场的一只圆桌边,小哥哥点上了一支香烟,小哥哥开始吸上香烟了。樊晓萍伸出手去跟小哥哥要了一支香烟吸着。小哥哥似乎在通过吸香烟的过程寻找到并抑制住某种被激怒的东西,他终于掐灭了一支香烟蒂开口说话了,他望着樊晓萍说道:“你能确信那孩子是我的吗?”“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你会不会说人话?”“樊晓萍我说的句句都是人话,你能用什么来证明那天晚上我与你发生关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活生生的证明。”“孩子,难道你在之前只有碰过我,没有碰过别的男人?”“你又在说鬼话了,你还会不会说人话?”“那么你告诉我,你来省城找我,到底要我怎么样?”“结婚,必须尽快地结婚。”“不可能。”“什么不可能,你必须跟我尽快结婚。”“如果我不这样做  ”“那我就死在你面前,如果你现在不同意我现在就可以死在你面前。”“你别吓我,如果你死了,我要受罪。”“好了,那么我们结婚吧!”“不可能  ”在小哥哥即将点燃一支香烟的时刻,樊晓萍突然从包里抽出了一把水果刀:“你相信不相信,如果你不同意,我当着你的面割断我的静脉管?”小哥哥低下头,这是苏修看到的小哥哥生命中最为绝望的一个时刻,小哥哥抬起头说道:“好吧!我们结婚。”苏修目击了小哥哥和樊晓萍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那种分裂身心的对话,她既是局外人,又已经深陷其中,从坐下来的那时刻,小圆桌对于苏修来说就在晃动,仿佛她伫立于空空和悬崖,仿佛有人推她下去,或者她看见有人即将掉下去。



35」



小哥哥绝望中决定了要与樊晓萍结婚的刹那,使苏修感到空气中似乎又飘来了艰涩味,还有铺天盖地而来的锈铁味,她喘着气,看着樊晓萍收回了水果刀。樊晓萍的脸上又再次涌出了两行泪水,泪水如此地晶莹,然后又是泪水的滚动,苏修看着小哥哥,在转瞬间,小哥哥的脸抽搐着,小哥哥走了,他说要去上班,不能在外待太长时间,让苏修送樊晓萍先回招待所。小哥哥飞快地从广场上消失出去。这一次,樊晓萍没有去追,她仿佛踏实地看到了她与小哥哥的命运中注定的那场婚姻,她踏实地走着,尽管泪水仍在滚动。三天之后,小哥哥从招待所接走了樊晓萍,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小哥哥和樊晓萍就住在了一起,这件事让表姐姚梅大为恼火,不过,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姚梅只好对小哥哥说:“你要为这个女人付出代价的。”也就在这时候,母亲从县邮局终于打通了表姐的电话,告诉表姐,苏修的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