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萨琳娜(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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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雅各布·巴拉德吗？”
“先生，是他，” 斯库格斯的声音里略微带着点惊异，“没想到你认识他。”
“我在工资发放表上见过他的名字，”潘伯顿说，“他为什么不买锯木鞋？”
“我跟他说过这事，” 斯库格斯说，“不过每周日他都要去塞夫维尔和某个女孩约会，他宁愿用他挣来的那点钱给那个女孩子买点小玩意。”
潘伯顿和斯库格斯看着年轻人光着脚在木头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熟练地挥舞着手中的长矛，把一块块木头拨到推车上的指定位置。站在他后面的恩格迪沃也在勤勉地整理着伐木现场送来的木料。大多数木料分得比较松散，但有些木料却像缝针似的连接在一起，好几块木头并成一整块在传送带上行进，每当这时，两人就必须蹲下身子，用手把木头掰开。
“干得很不错吧，况且他还是那样年轻，”斯库格斯说，“只要一上工作台，他就会像水蜘蛛一样灵活。”
巴拉德跳到另一块木头上，把更多的木料送到另一个负责转运木材的工人那里时，潘伯顿赞许地点了点头。巴拉德看上去非常瘦弱，但潘伯顿从他推挤木头的样子中可以看出，他和大多数山地人一样孔武有力。
潘伯顿正要离开，他突然瞥见恩格迪沃在卸另一个木料堆的时候，最下面一根巨大的白杨木意外地从木料堆中脱落出来，砸向巴拉德站着的那块单薄的木块上，砸中的位置离年轻人只有一码的距离。虽然砸的力量并不是很大，但已经足够了。木块翻转过来，巴拉德从上面滑了下来，他的双脚首先陷入了木材之间的细缝中，然后双腿、躯体和头一起落了下去。除了手掌和一小部分手腕以外，顷刻间整个人都消失了。巴拉德的右手死命地抓着长矛，期望博得一丝活命的机会。潘伯顿觉得年轻人很有可能逃过这一劫，因为长矛的两头牢牢地嵌在木头上。潘伯顿看着那只紧抓着长矛的手，希望年轻人能坚持到恩格迪沃跨过重重障碍去救他。当恩戈迪沃接近巴拉德滑落的豁口时，两边的木料纷纷开始向内翻转，豁口窄得只能容下抓着长矛的那个拳头了。
留给恩格迪沃的只有五、六秒钟的时间了，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巴拉德的手却松开了长矛，他的手在木头上抓了一把，指尖抓下一大块橡树皮。随着手的落下，木料之间的最后一点缝隙被填上了。恩格迪沃用长矛敲击着木头，希望能在上面砸出个洞来。但是潘伯顿和所有的个人一样，知道池塘里的水流非常汹涌。恩格迪沃一直没有停下手，豁口旁的洞打得越来越大，潘伯顿和斯库格斯走到池塘边，察看巴拉德有没有抓住水里漂浮的木料，操作木材传送带的工人这时也跳到池塘里的木头上帮忙找人。但巴拉德已经无影无踪了。二十分钟以后，恩格迪沃和另一个工人放弃了搜寻，两人一同回到了岸边。
斯库格斯作为营地里，可能也是全县仅有的一个天主教徒，埋下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这些木头像棺材盖一样把那个男孩锁死了。” 斯库格斯轻声说道。
潘伯顿瞪着池塘表面上的那一层木头，这些纹丝不动的木头好像放在地面上一样，根本想不到它们正漂浮在池塘的水面上。潘伯顿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仿佛扩大了几倍似的，躺在医院担架上时的那种头昏眼花的感觉像是又回来了。潘伯顿有点担心自己会摔倒在地。他弯了弯膝盖，随即垂下了自己的头。然后他高举起手臂，掌心打开，等待这种感觉悄然过去。
“你还好吗？”斯库格斯问。
“马上就好。”潘伯顿慢慢抬起了头。
潘伯顿发现不光是斯库格斯，连恩格迪沃和另一个工人也在好奇地看着他。斯库格斯伸出手想扶住潘伯顿，但潘伯顿却把他的手推了回去。潘伯顿平缓着自己的呼吸，天和地之间的空间在他眼前又变得真切起来，最后他终于站稳了脚步。
“潘伯顿先生，要不要到办公室里去坐一会？” 斯库格斯问。
潘伯顿摇了摇头，他已经不觉得头晕了，但是却很想吐。他希望能在情况变得更糟以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明天到工地来一趟，我给你安排个新人过来，”说这话时潘伯顿已经转身朝自己的车走过去了，“这次你一定要让新来的工人用头一周的工资买双锯木鞋。”
“这次我不会忘记的。”斯库格斯说。
潘伯顿发动起皮卡车，一直把车开到锯木场的工人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下车，打开车门，看看自己的胃能不能承受得住强烈的泛酸。
回到办公室，潘伯顿发现坎贝尔仍然没来上班，他只能派沃恩去解决新买的集材器发生的机械故障，潘伯顿回到办公桌边处理各种单据。不过当他第三次站起身，走到窗边的时候，他把支票簿放回保险箱，告诉沃恩自己下午会晚点回来，然后朝马厩那边走去。潘伯顿上了自己的马，穿过满是残桩断木和泥泞的土地，在霍斯比山谷附近发现了正在和工头谈话的萨琳娜。当他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老鹰的头朝着他的方向甩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