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萨琳娜(81)
《萨琳娜》章节:第81节：萨琳娜(81),去读读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当第一排工房在本特诺伯山上建好的时候，配套的饭堂、铁道和小卖部都已经造好了。潘伯顿夫妇还特地把科夫河和诺兰山之间的一小块土地划作了墓园。像是说明死亡在伐木营地里属于家常便饭一样，这个墓园没有门，四周也没有扎上篱笆。唯一的标记是墓园四角的四根树桩。等到这四根树桩腐烂的时候，小土包肯定已经占满了墓园，那时再去给墓园划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死去工人的尸体经常被家人取回带到家庭墓园，但是大多数工人还是长眠在了营地里。把他们引到营地来的木材害死并埋葬了他们，大多数人的墓碑也都是用木头做的。木头做的十字架用两根小木棍简单地拼在一起，下面用杉木或樱桃木做的墓碑上雕刻着死者的姓名和下葬的日期。遗属通常会在墓碑或十字架上放置一些纪念物。有些纪念物散发着黑色幽默的气息，有人在被斧子砍死的死者的墓碑上刻了把斧子，还有人为被雷劈死的死者墓上加了顶恺撒国王的铁帽。但大多数装饰在墓碑上的纪念物还是试图为萧瑟的墓园增加一丝亮色。纪念物中不仅有野花和花环这种司空见惯的祭物，还有些保存时间较长的纪念物——诸如黄色羽毛编织的小绒球，圣诞装饰，锻带围绕的军功章，有时墓地上会直接放着靛蓝色的玻璃橡胶垫和蔷薇石英，这些散布在松软泥土上的物质像等待洒播的种子一样。有人还会别出心裁地把这些物质嵌在墓碑上，拼出死者的姓名或一段祭奠的碑文。
这天下午工间休息的时候，罗斯和几个同伴把目光投向了这片墓园。雨时断时续地下了一天，工人们的身上全是雨水和泥巴，浑身冻得刺骨，灰蒙蒙的天空使他们的心情更坏了。
“那里埋葬着昨天被集材机压死的那个男孩，”罗斯说，“真是糟透了。他工作没多久，就遭受到如此悲惨的命运。在我看来，一个人在断气之前总该留下点积蓄。”
“至少腮帮子边要长点毛才好，”亨瑞森补充道，“那个孩子还不到十六岁呢。”
“希望不久以后他们能事先为我们这些人准备好合适的棺材，”罗斯说，“死了以后，你至少得睡得舒服点。”
“他们知道他的身份了吗？”斯图亚特问，“我指的是死去的那个男孩。”
“还不知道呢，”亨瑞森说，“他从一节途经此地的货车上跳下来，得到了那份工作，所以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钱包里除了一张照片以外什么都没有。那张照片上的老年妇女也许是他的母亲。”
“照片后面没写字吗？”
亨瑞森摇了摇头。
“一个字都没写。”
“他的亲属甚至不会知道他被埋在哪儿，”斯图亚特沉痛地说，“太令人伤心了，坟头上甚至不会有花束和泪滴。”
“我听说在国内战争时期士兵们会把自己的名字和家乡绣在他们的制服上，”亨瑞森说，“至少他们的亲属日后可以了解到他们的遭遇。”
斯尼普斯试图打开被水浸湿的报纸，但又不愿把它撕破。听了亨瑞森的话，他庄重地点了点头。
“亨瑞森说得不错，”他说，“我的家人就是通过这种方法知道我爷爷的埋葬地点的。他在为北方林肯政府军作战时死于田纳西。他的战友们把他就地埋葬了，但至少他母亲知道他埋葬在哪。”
“报纸上有什么关于哈里斯的消息吗？”罗斯问。
斯尼普斯小心翼翼地把一大张报纸摊开在膝盖上。
“在这写着呢。这里的报道说地方验尸官仍然坚持哈里斯的死只是一起事故。但是上面那篇社论却说验尸官早就被潘伯顿给收买了。”
“你们觉得他会不会是下一个？”亨瑞森问。
“如果韦伯凭着这篇社论升个一两级我是不会惊讶的，”罗斯说，“我希望他家没有二楼，不然他很可能和哈里斯一样摔死在自己的家里。”
大家陷入了沉默。斯图亚特打开包着《圣经》的那块油布，开始认真地朗读起来。罗斯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烟草袋。他揭开卷烟纸，发现自己的卷烟纸和斯尼普斯的报纸一样，全都湿透了。亨瑞森也想抽支烟，但他的卷烟纸也没能逃过雨水的侵袭。
“吸根烟至少能让我的肺暖和一点。”罗斯说。
“即便是在这样一个雨天里，你也不愿放弃这一点小小的乐趣，”亨瑞森说，“斯图亚特，你一定没带卷烟纸吧？”
斯图亚特摇了摇头，没有把视线从《圣经》上挪开。
“从《圣经》上撕几页给我们当卷烟纸行不行？”罗斯问，“用这种纸卷烟再合适不过了。”
斯图亚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罗斯。
“我才不会做这种亵渎神明的事呢。”
“我不会问你要那些载有重要章节的页码，”罗斯恳求道，“我只要那几页写着谁生了谁，谁又生了谁的经文，缺那几页对整本《圣经》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