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消逝的青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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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老于世故、矫揉造作的所
谓成熟，青涩更让人永远怀念。
玫冲下公交车的一刹那，泪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躲避着路人探究的目光，玫掏出纸巾掩饰着不争气的眼睛。
站在马路边上，玫忽然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和狐狸一起去美术馆看画展，也是在公交车上，也是被一个男人在身后骚扰，那次流泪的却不是她，而是那个男人，狐狸把他从车上打到车下，直至跪在人行道上一个劲地求饶，猥琐的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事后，她把狐狸好一通抱怨，那些围观的路人的指指点点，让她觉得无地自容，似乎首先受到伤害的不是她自己，倒是那个下作的男人。
“这号人，就是欠揍！”
狐狸梗着脖子，一双细细的眼睛竟然瞪得滚圆，红红的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野兽，不知道森林中的那些“狐狸”们在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像他这般雄健血性，但玫还是冷了脸，毕竟她不是一只雄健的“狐狸”，她只是一只乖巧的“猫”。玫径自往前走着，身后紧随的狐狸却还在喋喋不休地为自己辩解着。
那个刚猛中多少带着些暴烈的狐狸，有时候还是很让玫怀念的，只可惜他曾经的上司和同事们多半不会有像她这样的感觉。那些在办公室里蜷曲了自己的身体和上海男人原本已经十分稀有的活力的男人们，对于这样一个另类的同事，一个怎么看都和他们概念中的“公务员”不搭界的大男孩，他们永远觉得格格不入。
在玫突然挂断了电话之后，班尼便开始忙不迭地一个劲地拨打着她的手机，直到她不胜其烦地关了机。
公交车是没有心情再去坐了，擦干了眼泪，玫拦了辆出租，赶去报社上班。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个同事就诡秘地对玫眨着眼睛，告诉她，她那个班尼早已打过来无数个电话。
“平均一分钟一个！”同事夸张地说。
玫顾不上同事的调侃，很郑重地告诫她，倘若再有班尼的电话，就说自己请假了，根本没有来上班，然后，在同事充满疑惑的目光中，她埋头在自己的写字台前，一言不发地开始工作了。
昨晚玫去采访了一个前不久通过一个全国性的电视选秀节目脱颖而出的女歌手，那个几个月前据说还只是一个幼儿师范学校的学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毕业之后能做一个幼儿园老师的女孩子现在可真的是拽得不行了。当初选秀节目刚刚开始的时候，玫就采访过她和另外几个参赛选手。那时候，那个来自西南某省的小女孩还羞涩得像一个春天的花蕾，虽然孕育着无限的生机和潜在的美丽，却是娇羞非常，含蓄内敛，让玫这样久经沙场的老牌娱乐记者颇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那时候玫就非常看好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未来的发展。当时，玫还破例地在她出赛前狠狠地给她打了气呢。女孩子倒是不负玫的期望，果然在决赛中脱颖而出，一举获得了选秀的第一名。但玫却没有想到，仅仅这么短的时间，那个原本清纯无比的女孩子竟然变得如此矫揉造作，如此目空一切，那架势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个成名已久的歌手和明星。虽然像这样丑小鸭变天鹅，而后便不知道自己老大贵姓的例子玫见得多了，可像她这样这么快就已经牛气冲天、星相十足的，倒还真的是不多见。
“哼，真的是尾巴翘上了天！”
玫拿着昨晚采访完写好的稿子，有些不屑地摇摇头，眼前便又出现了女孩子那张已经描画得俗不可耐的脸和超级短裙下的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这要是放在玫刚刚参加工作那会，怕是她真的已经要开始呕吐了，不过，现在对于她这样一个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记者来说，比这更令人倒胃口的人和事她早已都司空见惯了，不过是不屑一番，倒也不会再感觉到什么格外的刺激和厌恶了。
“要我说呀，你还不如趁早换个工作。整天跟那帮傻乎乎，女的就会搔首弄姿，男的一个个都跟太监似的东西们凑得那么近，你就不嫌恶心呀？”狐狸曾经无数次地对她的工作表示过不屑。当初他们毕业的时候，狐狸还对玫能进入报社，做记者替她感到高兴呢，没想到，后来竟然变得那么深恶痛绝起来。
“我还以为记者最不济了也就是吹吹牛、说点假话大话空话，这已经够不要脸的了，可没想到，有时候还得这么低声下气的，把自己弄得跟三孙子似的，凭什么呀？”
狐狸闲着没事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想和女朋友多腻一会儿，逮着机会就缠着玫，让她带他一道去采访那些明星大腕。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刚出大学校门的小年轻，和许多少男少女一样，对文艺明星们永远怀着无限的崇敬和钦羡。虽然那时候还没有什么“追星族”一说，可也差不多，不仅是玫在被报社分配到文艺部负责娱乐版面的采访感到兴奋异常，就连一向多少有点假装深沉，永远一脸不可一世的狐狸，对于女友的工作也是充满了羡慕。
“嘿，这回你算是逮着了，到时候也给我弄几个星星的签名照片什么的，让我沾沾媳妇的光！”
玫故作不满?呸了狐狸一下，嘴角却漾出一个掩饰不住的自得的微笑。
狐狸似乎永远都清闲得不得了，有时候玫采访任务重，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就会转过来开始羡慕狐狸，真的是乾坤颠倒了，想不到男朋友一天到晚除了喝茶、抽烟、看报纸、聊天，上班的时候简直无所事事，而自己一个女孩子却要每天拼死拼活的，抛头露面不说，还得看别人的白眼，听人家的闲话，这都是什么世道！
“哼，你要是真的闲得发慌，往后这活你来！”玫觉得狐狸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她早就没有刚刚成为娱乐记者时的兴奋和骄傲了。
“呵呵，我哪儿知道原来这碗饭也这么不好吃啊！”狐狸有些讪讪地摇着头，望着玫，不忍地揽着她的肩膀，“奶奶的，那些东西没一个好玩意，假模假式的，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还一天到晚牛烘烘的，什么东西呀！”
狐狸陪着玫参加了几次对大明星的“围追堵截”似的采访，当然也因此没少遭了明星或是他们的那些所谓助理、经纪人，甚至那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保安人员的白眼甚至羞辱，把个从小就吃软不吃硬的狐狸气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玫生拉硬拽着，说不定他就闹出什么大事来了，吓得玫再也不敢带着他到处乱跑了。
现在想起来，刚刚工作那会儿，无论是自己还是狐狸都是那么幼稚，甚至有些冲动，真的是傻傻的，可却是单纯得可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