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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各样的新纽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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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易丝72岁,是一名退休作家兼编辑。虽然她住在时尚、整洁的曼哈顿上东区,但在我看来,露易丝是典型的“下城”新纽约人:聪明、直率、做事一丝不苟,充满想象力。她过着一种领先主流社会风俗数十年的波西米亚式的自由生活。

70岁出头时,露易丝忧心忡忡于自己正在衰退的记忆力和注意力。她对自己偶尔做出的糊涂事感到惊恐,比如把脏盘子拿进卧室而不是厨房,忘记关炉灶或是忘记冲厕所。露易丝断定自己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即使身体尚好,但她的智力“末日”已经来临。绝望和无助笼罩着她,她对未来逐渐失去希望。

纽约一位著名的神经学家将露易丝转交给我。她的MRI和神经心理评估基本正常。少数几个可疑的异常发现也与露易丝的担忧不符,但我不能排除“爱因斯坦现象”的可能性。我和她聊了我们的项目,她满腔热情,成了首批参与者之一。

露易丝加入项目的几年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绝望感渐渐消失,让位给认知激励(我找不到更合适的术语)。虽然自认记忆力仍然很差,但露易丝将注意力从做不到的事转向做得到的事。通过训练,她逐渐发现了她能做的所有事,并且认为她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几年后,露易丝已经准备好迎接更大、更强的挑战。她开始在当地一所有名的大学学习本科课程。即使不再参与我们的认知激励项目,露易丝仍和我们保持联系,定期打电话给我,自豪地汇报她的大学学业,但也时不时地唠叨说她的成绩只能排在班级中游,没法跻身上游。然而,我们一致认为,在远离学校多年而且还可能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情况下(尽管想象多于现实),她仍能在一群孙子孙女辈的学生中间独树一帜已是相当不错。毕竟,在相隔56年后,她还有足够的自信重回学校,并且还想争取好成绩。

我之前在一次图书签售活动上见过露易丝,她自豪地宣布她刚刚领到自己的学士学位,打算继续攻读社工专业的硕士学位。驱除了心中的恶魔,她已经准备好去帮助别人了。在和我的交谈中,她强调了认知激励项目给她带来的重要改变。她感觉定期参与心智训练后,她的记忆力大幅提高,头脑愈加敏锐。露易丝重新获得了她害怕永远失去的信心和能力,开启了一段新生活。参与认知激励项目减轻了露易丝对阿尔茨海默病的恐惧,它教会她要保持良好的状态,锻炼大脑和锻炼身体一样重要。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一经历让她再次感觉充满力量,使她能“控制”自己的记忆力、注意力、推理能力,并且重新找回了自信。

露易丝的转变简直就是奇迹,但我并不相信奇迹。那么,什么才是她这个“神奇”故事的关键呢?露易丝和我都认为,我们的认知训练项目对她的认知功能有着直接影响。但我也认为,能够坚持一周两次参与我们的认知训练使露易丝走出了绝望和放弃的阴影。在参与我们的项目之前,她处于一种“习得性认知无助”的状态,但现在她已经走出来了。赋能——重新连接的“能力”而非“无能”——是项目参与者描述亲身体验最常用到的词。

正如该项目赋予露易丝信心,让她有勇气时隔56年后重返大学课堂一样,这个项目也帮助艾琳娜继续从事她挚爱的表演行业。尽管已经82岁了,艾琳娜仍然喜爱忙碌的舞台。然而,她感觉她的表演生涯正日益受到记不住台词的威胁——记台词是女演员的基本技能。艾琳娜身材娇小、玩世不恭,非常聪明、语言犀利。她不畏权威,每当她觉得我在为难她的私人认知训练教练时,她就会严厉斥责我一顿。

艾琳娜在一名听说过我们项目的朋友的推荐下联系了我,当时她对自己日益严重的记忆问题既焦虑又沮丧。虽然在社交场合,她能拿自己的“老痴瞬间”开玩笑,但她内心里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艾琳娜在表演上越来越感觉吃力,她似乎一点儿都记不住刚刚扮演过的角色的台词。即使艾琳娜认为她最终记住了,但能否及时想起来仍是一个问题。她会说“‘台词似乎’从我的脑海里掉出去了”。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艾琳娜总是滔滔不绝并试图和教练交谈。她似乎并不想接触电脑和即将开始的任务。用她的话来说,她觉得她没有耐心。她觉得她“没有好演员必备的集中力和专注力这两项技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艾琳娜开始被项目吸引,并且越来越享受训练。没过多久,艾琳娜对自身认知能力下降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她不再认为“老痴瞬间”是老龄化过程中一个正常而不可避免的部分。她对自己的记忆状况更加乐观,并努力通过我们的认知训练去改善记忆。不久前,艾琳娜高兴地告诉我说,她刚刚“用自己记住的台词”演完了一出戏,“至少目前是这样”。参与项目两年半后,艾琳娜承认“那种一觉醒来就能恢复全部记忆的奇迹并不存在”,但她觉得她的头脑更加清晰,也比“过往任何时候更擅长短期记忆”,尽管并不能持久。大约在艾琳娜加入项目的同时,她还参与了一家医疗中心的重要研究,每两年接受一次全面的系列测试。艾琳娜最近接受的测试结果表明,她的认知能力既没有提高也没有下降。艾琳娜和医疗中心的医生都认为,这“实质上是一种提高,因为在我这个年龄,认知能力下降的可能性更大”。

90岁已退休的A医生的情况特别有意思,因为还有一些临床上的未解谜题。A医生富有教养、事业有成,既为自己骄傲,又对自己严格要求,但他患了脑积水。这种以脑脊液障碍为特征的疾病,是导致早期痴呆的常见原因。A医生通过外科手术植入了一根细管(“分流器”),它可以将多余的脑脊液从大脑引流到腹腔,达到使腹腔吸收的目的。通常情况下,分流器必须每隔一个月就调整(“修正”)一次。

A医生在妻子的陪伴下来到我的办公室,他妻子也是一名退休职员。这对夫妻显然非常亲密,妻子越来越担心她丈夫的认知能力。两个人都受过高等教育,询问项目的时候也很谨慎。最后他们决定让A医生加入项目试试看。在他开始参加认知激励课程之前,我们像往常一样用一系列神经心理学测试评估了他的认知能力。这些测试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们建立了一种参考架构,也就是对比未来变化的一条基线。

大约三个月后,我们重新评估了A医生的认知能力。他的表现显然得到了全面提高:记忆力、注意力以及其他能力。这种定期的重新评估也很重要,因为它们对项目参与者的进步或不足提供了一个精确客观的定量测度。但我们也发现,我们的神经心理学测试和认知训练项目只有在参与者的实际认知功能层面才有用。无论我们的测试多么先进,它们也只能粗略地测出参与者在现实生活中的认知表现。这无外乎是因为现实中的情况、需求和环境太过复杂多变,设定标准毫无意义。因此,我们要求项目参与者及其家人直接告知项目对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表现可能产生的影响。从根本上说,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大约三个月后,我询问A医生是否感觉到认知能力的改变,并向他妻子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A医生觉得每周两次的课程肯定改善了他的短期记忆。他感觉自己更愿意享受日常生活。他能更好地记住当天和前一天做的事情,他也能更好地记住和亲戚朋友谈天说地的场景以及当时的情绪。

他妻子也觉得A医生参与项目后有了明显的进步。在A医生开始训练之前,他妻子非常担心他会“慢慢老年痴呆”,但现在她觉得他的短期记忆似乎比较稳定,虽然偶尔也会忘记,但是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了。最重要的是,她原来觉得丈夫越来越冷漠,现在则更像以前的他了,“能自主判断,欣赏音乐会、戏剧……”令她喜出望外的是,A医生重新开始大量阅读,时不时弹弹钢琴,表现出良好的“古典音乐记忆”。

他们都强调治疗环境和治疗本身一样重要。A医生说:“我知道妻子永远会在我身边支持我、帮助我、爱我,这是我在治疗过程中的主要优势。”他妻子证实,A医生在记忆、规划、思考等方面仍旧非常依赖她,这似乎是他们之间存在已久的一个互动特征。

难道我们的项目在这个案例中充当了“转移注意力”的工具?毕竟,A医生植入了分流器,随后的MRI也显示他的侧脑室变小了。因此,根据MRI来判断,几个月前植入他大脑的分流器似乎起作用了,脑积水的症状也减轻了,这也对他的认知能力起到了治疗效果。但一般来说,分流器在植入几周内就能明显起到稳定认知的效果。A医生在植入分流器两个月后才开始我们的训练,而且当时进行了神经心理学基线评估。我们的测试以及A医生和他妻子反馈的认知改善都是与基线评估做过对比,因此这种改善不可能是分流器的作用。它肯定和我们的项目有关!

对部分项目参与者来说,他们的动机是预防而不是治疗。保罗就是其中一个,他是一名成功的跨国企业家。保罗聪明有活力,外貌和举止都要比65岁的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他也没有表现出认知能力下降的任何迹象。保罗相当热爱读书,每次来我的诊所都会带上一本新书。尽管如此,保罗决定加入我们的项目,以此保护和延长他在衰老过程中的敏锐认知。保罗觉得自从开始认知训练后,他的焦虑减轻了,变得更加善于分析,注意力更加集中。他也能更好地处理复杂的新型材料。例如,保罗分享了他最近倾听勋伯格乐曲的经历。他高兴地发现,他不仅没有“抵制最初几个不成调的音符,而且欢迎它们的挑战,直到将注意力集中在音符以及对音符、和弦、乐曲本身的分析上”。

保罗满意地发现,他在不利情况下倾听、分析、先思考后行动的意识变得更强。比起过去,他发现自己不再那么冲动和急于做出反应。保罗还发现,他在“面对问题或乏味的理论文章的挑战时,注意力变得更加集中”。保罗在这里做了一个非常有趣和微妙的区分。他不一定觉得自己的智力提高了多少,但他学会了如何更好地利用它。这可能也是一个有用的认知训练成就。

我们的项目参与者最常挂在嘴边的担忧是记忆力问题,但他们也常常注意其他心智功能的改变。一名半退休的内科医师B医生就是如此。他从一个朋友(项目参与者之一)那儿听说了我们的项目。B医生如今对项目变得非常热情,一直在鼓励他的病人加入进来。他感觉自己的记忆力有了改善,但更高兴的是,感觉“在行动中发现可选方案的能力”、“更好地规划未来”及“吸取教训”的能力在不断提高。B医生同样反馈说:“感觉更能掌控自己的日常生活了。”这显然代表着由额叶负责的执行功能的改善。

参与者的共同评论是,项目揭开了认知的神秘面纱。它不再是一种无处不在、没有差别、包罗一切而且可能会整体丧失的虚无缥缈的“东西”。通过参与各种各样的训练——某些方面做得好一些,某些方面做得差一些,项目参与者学会了“解剖”他们的认知。某些认知功能总会比其他功能维持得更好,这赋予了他们安全感和控制感。仅仅是学会分辨自身的弱项和强项就具有强大的治疗效果。认知激励的积极作用还体现在自身的存在上。很多参与者发现,当他们连续几周错过训练时,会感觉自己“相当愚钝”。

先是接受介绍,再是舒适使用,数字世界给我们的很多“学生”带来了辅助性的好处。他们在参与项目时对电脑一无所知,通常还患有比较严重的计算机恐惧症,但完成训练后,他们学会了一定的计算机技能,形成了一定的舒适程度,并且在生活中找到了除认知激励项目以外的各种计算机应用。

参与实验的志愿者背景不同,担忧和焦虑不同,希望和期待也不同。我们欢迎他们,也努力帮助他们每个人。一位参与者写下了这首悲伤的诗歌:

我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听见的这个人是谁?

我的记忆曾经好似保险箱,需要时只要打开门,

电光火石间就能抓住里面的宝藏。

但现在它没用了,多么令人沮丧又多么荒唐。

我们尽力去帮助像他一样的人,以及没有明显减退迹象和减退程度不那么严重的其他人。我们的方法是否真正有效呢?如果是,我们又如何得知?我们用于定期重新评估志愿者的标准神经心理学测试在某种程度上回答了这个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通过测试能发现明显改善。这让我们和被测试者同样高兴。偶尔也存在没有明显改善的情况。但多数时候,不会出现明显下降。总体来看,这也是好消息,因为在没有干预的情况下,老年人的预期基线是会逐渐下降的。但实验成功的最佳证据,虽说应该谦虚一点,使训练达到了参与者及其家人在现实生活中保持甚至重新获得智力的效果。

为此,我们秉持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的著名箴言:“没有什么比一个好的理论更实用了。”只要不断增进对人的一生中大脑可塑性机制和自我修复能力的理解,我们就能不断增加扩大和丰富人类的心智生活。